李一凡的部分实践源头来自他在美院及戏剧学院的学习生活。在经历了准备的纪录片计划被迫搁置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当代艺术这个场域。在中国复杂的政治现场和资本控制之下,当代艺术的现场交织了多种激烈的矛盾,然而正是这些矛盾的复杂激烈,反而给艺术家留下不少自由表达的缝隙,使它可以合理地与当代的日常现实生活密切相关。它甚至可以是激进的、行动的、政治的和抗拒式的,它生产出来的迷人和麻烦常常在同一个空间里并存。
李一凡后来在重庆作为发起人之一,讨论了幾年“外省青年”,并围观了一系列活动。这是一场关于艺术家自我定义和在地文化自治的年轻人的活动。2014年,他又和出版机构组织发起了一个关于北京五环六环之间城郊村,艺术家用艺术的方式进行调查活动(其实是个举例的活动)。那个种种冲突并存的两环之间,有无数人进入或者被驱赶,无数官方与民间的权力较量在那里发生。在一个没有政治,只有“政治景观”的地方,任何严肃问题的逻辑思辨都可能变成一种奇观,变成茶余饭后的消费谈资。在我看来,五环六环的调查项目它的成功就在于,它没有把政治仅仅作为一种修辞手段,而是建立起一个真实的、具体的、可感的,讨论问题的情景和“剧场”——它生产了“事实”。通过每一个进入到具体村子里的艺术家或者其它职业者,个体行动带来的审美判断,来寻找途径,成功地将现实重新投进这个只有景观的舆论场。这种行动通过审美赋予了问题的可讨论性和可传播性, 重新带出了政治。瓦茨拉夫·哈维尔最重要的理念之一就是“活在真实中”,在这里可参照一场艺术式调查活动在今天这个语境的重要性:打破幻觉,重建一个真实的社会现场。打破幻觉不一定是直接冲撞权力系统,也可以呈现事件真相,要求多元价值认知及争取个体的基本生存权利。在后极权社会里,社会冲突事实在每个人身上发生着。艺术作为感知危机和真实的力量,只有去行动,去和无权力者联合抵抗的过程中,或才有可能把权力的仪式性迷宫识破,把充满空洞词藻的幻觉逐一戳破。真实生活就意味着抵抗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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