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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批评视阈下华兹华斯诗歌的精神生态研究

时间:2023/11/9 作者: 山花杂志 热度: 13170
英国浪漫主义运动中最伟大、最有影响力的诗人——威廉·华兹华斯(1770-1850)一生创作了大量歌颂自然之美、展示自然之魅、弘扬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不朽诗篇。近年来,随着生态批评的迅猛发展,华兹华斯的自然生态意识及其对现代生态学、生态文学、生态批评的贡献逐渐被世人认可。然而,纵观国内外研究现状可知,已有的研究多侧重从女性生态主义、深层生态学、生态伦理学等角度分析其自然观、简单生活观、工业文明批评观、敬畏生命观等,却忽视了其对人类精神健康成长的关注,对华兹华斯诗歌的精神生态研究更是寥寥无几。

  生态批评的新生力量——精神生态学

  生态批评的思潮兴起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欧美国家,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得以迅猛发展,并于20世纪末成为世界性的显学。“生态批评家们从深层生态学、生态女性主义、环境保护主义、自然的概念与描述、文学再现的理论、田园主义的再现、人与自然关系的意识觉醒等各个层面论述人与自然对立统一的关系,拓宽生态批评的视野。”[1]

  二战以来,随着自然生态的失衡,人类逐渐脱离了大自然的庇护,精神世界日益失衡。空虚、孤寂、焦虑、压抑等各种精神问题和恐怖爆炸、家庭暴力、人性异化等社会问题层出不穷,人类陷入了严重的精神危机。20世纪90年代,生态批评学者意识到地球上的“精神圈”和“大气圈”、“生物圈”同等重要,要保持其内部的平衡,实现人类精神生态的健康发展,就必须培育一种崭新的“精神上的环保主义” [2]。一股新生的生态批评力量——精神生态学——应运而生。究竟什么是精神生态学呢?

  我国精神生态学专家鲁枢元教授指出:“人不仅是自然的、社会的,更是精神的,而精神生态学就是一门研究作为精神性存在主体(主要是人)与其生存环境(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它一方面关涉到精神主体的健康成长,一方面还关涉到一个生态系统在精神变量协调下的平衡、稳定和演进。”[3]可见,要实现人类社会的和谐,就必须确保人类精神生态的健康发展。

  基于此,本文将在精神生态理论指导下,分析华兹华斯精神生态意识形成的背景,解读其诗歌中蕴含的精神生态意识,以拓展生态批评的研究空间,推动精神生态研究的发展,并为解决人类精神危机和构建和谐社会探寻一条新路。

  华兹华斯精神生态意识形成的背景

  华兹华斯精神生态意识的形成与其个人生活经历、所处的政治环境等多种因素密不可分。概括起来,主要包括以下三点:

  1.童年的经历:“对自然虔诚的爱”

  华兹华斯出生于英格兰“湖区”内的考克茅斯。母亲去世后,他被送到豪克斯海德小镇上学。在这里,大自然以其独特的美景深深地吸引着他,激起他无尽的想象,也点燃了他对大自然的爱。华兹华斯喜欢独自与自然交流,领略大自然的神秘和崇高,感受与大自然契合的体验。

  “常常在这样的时刻,一种神圣的/ 平静感向内心涌来”,于是他“全然/忘记肉眼的视觉功能”,他所“看到的是内在的事物,是梦境,/是心灵的景色缓缓展开”。[4]此时,华兹华斯内心深处“对自然的虔诚的爱”已经被唤醒[5]。这段童年经历在他心中播种下了精神生态意识的种子,并一直珍藏在他的记忆中,激发其文学创作的灵感,引导其在成人后克服个人的精神危机。

  2.法国革命的影响:“脑与心之间的和谐”

  18世纪80年代末,华兹华斯有幸成为亲身经历过法国大革命的唯一一位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法国大革命所提出的“自由、平等、博爱”曾使他激情澎湃、心怀敬仰。然而,随之而来的大屠杀、雅各宾派的倒台却让他深感失望,总感到前途未卜。拿破仑执政后,华兹华斯深陷个人的精神危机,开始了长达五年的痛苦思索。

  所幸的是,在恬静的乡村生活、田园风光和和谐的大自然中,他寻求到了心灵的慰藉和生活的真谛,重新恢复了对人类本性的信赖,并感受到了大自然对人类精神的伟大作用,实现了个人身心之间的和谐。对此,他直言不讳:“(自然)将我领回,借开阔的/ 空间,终将让我重享脑与心之间那种/ 甜蜜的和谐,充满平静的真知”。[4]从此,华兹华斯找到了一条适合于医治心灵创伤,促使其精神生态意识达到成熟的道路。

  3.卢梭的影响:自然教育

  卢梭的教育观和“自然人”理论深深地影响华兹华斯精神生态意识的形成。首先,卢梭建议重建一个“自然教育”体系,提倡去乡村对儿童进行早期教育,让儿童通过亲身体验来学习。华兹华斯补充并发展了卢梭的教育观,推崇更完全的自由,认为孩子在四岁时最好的玩伴是花草、牛羊、路上的鹅卵石。他痛恨天才神童和典范儿童,喜欢“真实的孩子,/ 不必太聪慧、太博学或过于善良”[4]。其次,卢梭歌颂“自然人”,赞颂原始人为“高尚的野蛮人”,并大胆宣称:“人生来是自由的,但无往不在其枷锁中。”[6]华兹华斯则在其《抒情歌谣序言》中坦言:“低贱的田园生活” 是其创作的题材,“因为在这种生活里,人们心中主要的热情找着了更好的土壤,能够达到成熟境地,…… 并且说出一种更纯朴和有力的语言 ……与自然的美永久的形式合而为一的。” [7]

  卢梭提出“返回自然”的思想,相信人类只有重返自然,才能恢复纯朴的人际关系、促使社会健康发展,而华兹华斯则通过诗歌告诉我们:人类应该向自然学习,练习爱的规则,尊重同等权利的存在,培养积极和健康的精神状态。准确地说,卢梭的理论和思想为华兹华斯的精神生态意识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理论血液。

  华兹华斯诗歌中的精神生态意识

  正是在经历童年的不幸、法国大革命的洗礼、卢梭“自然教育”的净化后,华兹华斯逐步意识到英国工业革命的弊端,感受到工业革命给人类及其文明带来的危机,敏锐地意识到狭隘的功利主义给自然带来的灾难,洞察到人性的堕落和精神的衰退,并在其诗歌中充分展示了自己的精神生态意识。

  1.自然对人类的精神具有伟大的道德影响

  华兹华斯视自然为人的精神乐园,而自然的美景则是人的精神至宝。《我独自漫游,像一朵孤云》一诗就细腻地刻画了诗人内心的孤独、失望——他就像一朵孤云高高地飞越峡谷和山巅,无人理会,也无从诉说。然而,远处随风嬉舞的金色水仙却让他顿觉精神一振,欣喜雀跃。

  此外,自然可以使人心灵平静。诗歌《丁登寺》开宗明义,传达出作者欣喜、激动的心情。阔别五年后,他再次见到了梦萦魂绕的葳河美景,回顾了五年中在“城镇和都市的喧闹声里”,当“困乏地独处屋中的时候”,这些景致总让他“血脉和顺、心头舒畅”,并进入他“心灵深处,使那些/沉睡着的往日欢乐感情开始/ 渐渐地苏醒”[8]。对他来说,以葳河河谷为代表的大自然,是其远离尘嚣的精神乐园。那些来自记忆的美景可人内心平静,并最终变成一个个鲜活的灵魂,在浮躁的社会中,找到系住自己“最纯净思想的锚”,认出自己“心灵的保姆、向导和护卫”和整个“精神世界的核心”[8]。此外,自然可启发人类反思自己,《写于早春》可见一斑。听到自然界“千百种曲调在交响”,看到绿树红花交相辉映、鸟雀跳跃嬉戏的和谐美景后,华兹华斯内心被深深触动,宁静的心境笼罩上了缕缕愁绪。他不由慨然长叹:“人把自己同类变成了什么?”[8]

  2.自然能促进人的精神健康成长

  在自然的怀抱中,华兹华斯感受到自然以无穷的力量影响着自己心灵的成长和精神的完善。他在《丁登寺》中充分肯定了自然对其写作、生活和信仰的重要性,指出正是自然的巨大力量使自己心灵纯洁平静、精神健康,并以与大自然之间不断发展的关系,阐述了自己精神成长的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少年时对大自然的纯生理反应。他就“像獐子,让自己的天性带领着”飞禽走兽似的在山上和溪旁“蹦蹦跳跳”,来获得并“不优雅的乐趣”[8]。第二阶段,青春时对自然界生命的情感反应。初游丁登寺的他对自然美景充满痛惜、眩晕的激情和恐惧的爱。第三阶段,重游丁登寺时懂得了发挥其想象力的作用。他把自然风光变成内心世界和精神反映,学会了倾听“无声而忧郁的人性之歌”、感知人类所遭受的苦难[8]。

  无独有偶,在长诗《序曲》中,华兹华斯详细描述了在自然的陪伴下,自己心灵成长的过程。童年时代的他常常陶醉于湖区迤逦的风景,青山碧水、飞禽走兽、绿草葱木使他流连忘返,心灵深受自然的爱抚。到剑桥后,生活在喧嚣都市的他倍感大自然的重要,而更加理解自然、理解人类。

  3.自然能使人对自然的爱转向对人类的爱

  华兹华斯的诗歌自觉地反映了自然作用下人的精神生态道德心,提倡用精神健康来促进人类进步。哈特曼声称:对华兹华斯而言,只有当自然“诱使个体沉思的灵魂先朝向自然,然后转向人性”时[9],人类精神的成长才能完善,这也正是华兹华斯精神生态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亚伯拉姆斯认为华兹华斯想象力的成长就是一个过程,即从自我为中心转向自然、从自然转向人类及其生存。

  华兹华斯在《序曲》中,强烈表达了自己对自然的热爱:“大自然!……我怀着厚重的前程,真切地感觉到了/……来自/ 那些由乡间的静谧统辖的妙境,/ ……首次将美感注入我的/ 心中……原野上那一处处平常的/ 所在……虽都平淡无奇,却相得/ 益彰”。[4]华兹华斯对自然的爱使其更伟大,更爱人类。从很小的时候起,他的“思绪逐渐地被(自然)引向/ 人世间,引向人类生活的善恶/ 与福祸”,当他“开始享受对人类/ 绝对原我的热爱,心中有明显的/ 亲善之情涌出,犹如滔滔/ 喷泉”[4]。

  小 结

  综上所述,华兹华斯在其诗歌中强调了自己作为“精神性主体”,经常徜徉于其主要的“生存环境”——自然美景中,感受大自然的召唤,体会自身精神的健康成长和身心的契合,从而激发其对整个“生态系统”——人类社会——健康、协调、稳步发展的关心。我国著名学者黄杲炘曾高度评价华兹华斯,称:“他(华兹华斯)对大自然有深厚的感情……认为大自然启迪人性中博爱和善良的感情。而且,融合在大自然中能够使人得到幸福。”[8]

  今天,当我们重读华兹华斯的诗歌时,不难发现他对人类理想社会和完美生活的渴望。生活在21世纪的我们,在遭受信任危机和环境污染的双重压力时,应该重新聆听华兹华斯“回归自然”的呼声,抑制私欲、淡泊名利、重拾信任,重新认识自然及其作用,恢复本性,让精神“回归”于自然状态,才能重回失去的精神家园,克服人类在现代化进程中遇到的生存危机。

  基金项目: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资助,项目名称为生态批评视阈下华兹华斯诗歌的精神生态研究,项目编号为2014—GH—138。

  参考文献:

  [1]宋丽丽.生态批评:向自然延伸的文学批评视野[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1):21-26.

  [2]阿尔·格尔著.濒临失衡的地球——生态与人类精神[M].陈嘉映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209.

  [3]鲁枢元.生态批评空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93.

  [4]华兹华斯著.序曲或一位诗人心灵的成长[M].丁宏为译.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7.

  [5]Pinion,F.B.A Wordsworth Companion:Survey and Assessment[M].London:The Macmillan Press Ltd.198414 .

  [6]Rousseau,Jean Jacques.The Social Contract[M].Trans.Maurice Cranston.Harmondsworth:Penguin,1968 :49.

  [7]古典文艺理论译从编辑委员会编.古典文艺理论译从(第一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260.

  [8][英]华兹华斯.华兹华斯抒情诗选[M].黄杲炘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

  [9]Bloom,Harold.The Visionary Company[M].New York:Comell UP,1971:55.

  作者简介:

  王书艳(1979— ),女,河南漯河人,英语语言文学硕士,中原工学院信息商务学院外语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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