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雪,如撕裂的棉絮,纷纷扬扬。
一骑绝尘,马蹄声声,飞奔而来。只见马上那人,极其彪悍,孔武有力,雄壮非常,他目光炯炯,双唇紧抿,一片愁云笼罩在眉间。那马浑身雪白,不含一丝杂质,犹如风驰电掣,若是不认真看,恍如一阵雪风狂飙而来。马速惊人,比及西北诸胡的汗血宝马,更要快逾数倍。奇怪的是,马虽然快,落地之时,却毫无声响,硬邦邦的马蹄,踏在雪上,仅仅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一阵风雪,立时就湮灭了。
这样寒冷的天气,这白山黑水、白雪皑皑的关外,惟有此一骑,轻飘飘的,夹着浓郁的愁郁,如同鬼魅,飞奔而来。
约略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小镇,风雪之中,小镇自是人烟稀少,惟有逍遥客栈却是例外。这是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随着轻轻一声吁,马恰到好处的停在客栈门口。
来人走进客栈,浓黑的双眉微微皱了皱,仿佛是不习惯如此浑浊的环境,精光的眼睛略略往四周一瞟,走到掌柜面前。胖大的掌柜正埋头算帐,一抬头,微微一楞,随即满脸堆笑,问道:“客人是住店还是打尖?”
喧嚣的客栈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为这个人的身着而惊异。
但见来人雄浑粗旷,大手大脚,身上,却衣衫单薄、陈旧,如此寒冬,也不知冷。而衣上却缀满了宝石、珍珠、玛瑙等名贵物件。每一个,都是价值连城,够普通的人,吃上十辈子的了。
“给我寻间上好的客房,再来一壶茶,一碟花生米”
掌柜的呆了呆,眼见面前之人,更兼之察言观色,来人满脸愁郁,以为必是天涯豪客之流的江湖武人,哪里知道来人却是如此小心翼翼。
“怎么?客官不来壶酒?呵呵,不是我夸口,我这逍遥客栈的“逍遥倒”,莫说在关外堪称一绝,就是在中原繁华市进,也是首屈一指的”掌柜推销酒食。
来人似乎很不耐烦,扬扬手,脸一沉,做出一幅要动手的架势。旁边的小二见状,连忙凑了过来,“客官既然不喝酒,便请随我上楼住店吧”
来人紧皱的眉头略略舒了舒,随即带着疲惫的口吻说,“把茶点送到我的客房来”小二应声不迭,把来人引进楼上,又下得楼来,把马匹牵到马厩。
掌柜一直目送来人上楼,眉头微微一动,惊惧莫名,喃喃地说道:“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客栈之内依旧一片喧嚣沸腾,人声嘈杂,似乎浑不在意来人,以及这漫天的白雪。
深夜时分,一灯烛光,那人独自站在窗前。
窗外,一声一声的乌鸦,似乎在预兆着不祥。
“哚、哚、哚”随着几声敲门,小二推开房门,走进房间,问道“客官可是要什么点心吗?您一直到现在还只是吃了一杯茶,一碟……”说到这里,小二,声音戛然而止,小二仿佛看到了最为恐怖骇异的事情,委琐的身体摊了下去。
窗外的乌鸦飞了进来,落在那人的肩头,一声一声凄厉的叫唤,声音很低沉,却有一种勾魂催魄的压力。
那人的肩头,星星点点,分明是是血迹!那是寒鸦在啼血!
来人回过头来,看看小二,从身上掏出一包很旧很旧的黄色的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红色的粉末,他用尖长的指甲挑出一些,洒在小二身上,咝咝……一阵微微的黄色烟气腾空而起,倒在地上的小二的身形越来越小,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刹时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切都是如此的轻微,如此的快速,如此的震骇。
乌鸦在他的肩头停留了一会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扑扑翅膀,仿佛很不耐烦的样子,扑楞楞的又飞出了窗外。来人看着乌鸦,嘴角,终于隐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二天,雪停了。天气已经放晴。
逍遥客栈,平时一样,早早开门,这时候,掌柜的发现一个小二不见了。“小丁!小丁!”掌柜的唤了几声,几个伙计也发现小丁不见了,其中一个答到,“小丁昨晚也没有回来睡,不知干什么去了”小丁平素为人虽是谨慎,做事却是勤快机灵,掌柜的很是看重,怎么一大早却不见人影了?
此刻,天气正是绝早的时候,连街上都很少行人,客栈根本没有客人。
掌柜的也感到奇怪,招呼一些伙计,去四处找找。
“不用找了……”
这一声音,如同是幽冥地府传来,声音不大,仿佛是怨妇自言自语,而声调却是男人,声音有若实质,利箭一样穿透空中,随后,像打碎的水珠,分裂迸射,分成数枝利箭,准确无误地射向客栈的所有的人。
丝毫不差。
时刻,仿佛是最佳时刻,楼上的客人,都还未曾起来,下楼的大厅里,只有数个伙计,一个掌柜,还有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掌柜浑身一震,抬头一看,正是昨天来的感到奇怪的神秘人,他微微一笑,说道“没有猜错,果然是乜邪教干的好事”这一笑,就再也没有停止,因为,微笑僵硬在脸上,掌柜已经停止了呼吸。
“嘿嘿……”来人一声冷笑,“没想到逍遥教的一个小卒子,也是这般的有眼力”
“嘿嘿……”笑声绝不停止,仿佛魔鬼的召唤,厅中伙计一个一个,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顿时委顿在地。
寒鸦又在叫唤了,恰到好处的从门口飞入,落在来人的肩头,一路飞来,一路叫唤,一路血痕,确实是惊心动魄。
偌大的大厅里,霎时间声息全无。
那人,如同一阵青烟,腾空而起,看似漫不经心,却是胸有成竹,他在空中一个来回,脚尖微微一点,如蜻蜓点水,把昨晚同样的粉末洒在厅上的每一个人,偏偏好象算计好了的,分量因人而异。“咝咝……”几缕黄色的烟雾散尽,一切都归复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干干净净。
如此惊人的杀人手法,如此高妙的消弭技术,确实是让人闻所未闻,惊惧恐吓。
来人似乎从没有停止过笑,这冷笑,仿佛是有气无力的呻吟,偏偏有具有绝大的穿透力。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那人突然仰笑一声,也不顾惊起的乌鸦尖利的叫声,和洒在身上的血迹,一声轻唤,那匹白马冲出马厩,突然来到身边,他骑上白马,脸上虽是仍有愁容,却已是舒展不少,他轻轻拍了拍衣衫,潇洒的样子,很是好看。也不见他如何运气,一瞬间,只见他已经在马背上了。只听他一声轻呵,白马飞奔而去……惊起乌鸦蹄血,仿佛是无言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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