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偏西,余晖洒在一条古道上。
远远处,一长一短两道身影逶迤而来,直往“天风寺”走去。
只见左侧乃是一白面少年,衣着风尘,年纪约摸十三四岁,长发披肩,容貌俊秀,体态匀称——日后想必颇具丰神。一根皮制带子从少年右肩现出,斜挎而下,及至少年左边腰际隐没,背后隐约可见有一柄带着剑鞘的长剑。
而右侧则是一常人所见,只觉是体态硬朗,而高手所见,却知是仙风道骨,必定是一代宗师的老者。老者年约六旬,面庞洁白,皱纹并不多,白发如银,长须飘至胸前,神态使人感到威严无匹。
少顷,二人便步至天风寺门口。老者踏前一步,轻轻叩门。俄顷,庙门才缓缓而开。
开门的是一位知事僧,年纪约三十七八左右,相貌和善,左手握着根笤帚,似是正在打扫寺院。当即双手合十,微微施礼,道:“敢问施主可有事情?”老者稽首回礼,淡淡道:“也无劳什子事,不过途经此路,别无住宿之处,才来讨个住宿之地。烦请禀报主持则个。”知事僧放下笤帚,笑道:“无事无事,这事情我也可做主。请进来罢!”说着,做个“请”的手势。
老者微微颌首,以示感谢,举步便跨进寺门,少年也紧紧跟随着。
“这边请。”知事僧又打个手势,“向东直走第三间便是空房,倒可给施主住宿一宿。”老者回施以礼,自风袖中取出一串念珠,挂在脖子上,闭上眼睛,手不停地拨动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念诵佛经。
知事僧惊讶地“哦”了一声,对着老者问道:“施主敢情也是一心向佛之人?”老人走出两步,头也不回地道:“没什么,入乡随俗罢了。”
知事僧又惊诧地“哦”了一声,心中暗忖:入了寺庙难道也要随俗?
俄顷,这一老一少才走到自家借宿房前。这次少年先跨一步,推开房门,二人随即步入屋内。
只见这屋子只放有一张桌子,两条椅子,还有一个睡觉用的大炕,桌子上还有一个插着蜡烛的烛台。房间虽然有些不净,倒也轩敞。
少年在炕上坐下,卸下长剑,对老者道:“师父,你且看我天罡战气练到了几成功夫?”老人微笑不语,止微微点头作答。
少年站起身,气贯全身,蓦地沉声一喝,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急急向前点去,发出“嗤”地一声劲风破空之响,前面墙壁立即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来。
老者微微点头表示赞许,缓缓道:“你天罡战气已然练到四成火候,惊雷指也有三成功夫,但不知,最后一门绝学‘归尘剑’练得如何?”少年突然红透耳根,低声道:“徒儿估计,只、只有一成。”原来,这老者乃是昔日威震一时的“剑无痕”崔影斜,独门创立刚才所提到的三门绝学。而这少年乃是崔影斜的得意弟子——赵痕。
赵痕万万料不到师父听后竟然哈哈大笑。崔影斜笑声一歇,便道:“此子果真是天纵奇才,年方十三,便已经将‘归尘剑’练到一成火候!”这话仿佛是对天说的,“来,来,让为师见见你这一成火候的归尘剑!”这话是对赵痕说的。赵痕听了方才的话,稍觉放心,于是便抽剑出鞘。此剑一出,剑光便化作点点寒星抖落开来。
“好剑!”崔影斜一拍大腿,不禁赞叹道,“果真是当世武林三大神剑之首‘剑星剑’!”
赵痕嘴巴微微一翘,当即又催动内力,气贯剑身,剑星剑上立即笼罩微微蓝光,寒气径自散开。“若是高手使得,此剑蓝光更甚,寒气更深!”崔影斜不禁道。
“那么,我便可以此剑,来补尚未练到家之处了!”赵痕暗忖,当即抖个剑花,剑平平削出,看似平常,实则后招无穷。正是“归尘剑”中的“销神剑诀”。
前方墙壁给硬生生地削出一道深深的剑痕来。
手中长剑又急急抖下,手腕快速反转,使剑在空中翻了两番才碰触至地面,地面又被划出一道剑痕。此乃“连星剑诀”。
手臂蓦地一提,放开剑星剑,而剑星剑受力向上飞去,落下时恰好被赵痕把在手里。赵痕手一震,将剑向上震去,剑尖狠狠地插入墙顶,而几乎于同时飞跃至顶,快落下时,剑正好插入,便即刻抓住剑柄,借助自身重量,将剑拔出。此乃“蔽日剑诀”。
“好!根据上方高度不同,自己进行决定!实在是机智!”崔影斜又诧异道。
落至地上,赵痕使剑右手从左肩向后一探,剑尖指向后方,左手手肘后拉。剑星剑狠狠斩出,无论是剑风、剑气还是剑意,都强劲无匹:剑风刚至,墙上已留下一道淡淡划痕,剑气又至,在刚刚留下的划痕上一丝不差地留下更深的剑痕,而剑锋一至,已将厚厚的墙壁上的剑痕斩的更深。正是最后的杀招“封尘剑诀”。
崔影斜不觉微微一怔,良久才道:“剑意慑人,剑风伤人,剑气损人,剑锋杀人,出剑更是迅猛凌厉。我看,你当有两成功力了,若连上剑星剑的威力,便有三成了!”赵痕听这话,想道:原本说一成只是恭谦之意,我至少也该有个三成了!殊不知,这话已经是崔影斜的最高赞赏了,看来这徒儿还是不太了解师父。
“笃笃笃!”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赵痕赶紧将剑星剑收了起来。
“请进!”崔影斜道。到底是一代大宗师,声音宏浑无比。
一个老僧推门而入。
只见这老僧头如笆斗,身量魁梧,满面红光,笑容写在了脸上,左手持一根禅杖。这老僧步伐轻盈,走路毫无声息,至少也是一流高手。
崔影斜微微一笑,对那老僧道:“释天哪,七个寒暑未见,你的‘疾风御气’功夫可真是精进神速啊!”释天双手合十,略略行了一礼,才道:“你这些年也没少干啊,都将徒儿调教得如此高强。”释天眼力极强,一眼便瞧出赵痕的武功深浅。
陡然间,一只信鸽扑棱棱地飞进屋内,老僧手臂一长便已抓住信鸽,当即解下绑在信鸽上的纸条,抖开一看,顿时满面惊慌之色,颤声道:“崔、兄,快过来看看!”崔影斜一个大跨步便已到了老僧面前。老僧将纸条颤巍巍地递给了崔影斜。
少顷,崔影斜已经将纸条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四遍,方才叹一口气道:“这几年来我把心思全部花在教徒弟上,武功毫无精进,已经不足以匹敌他。唉!”“要战胜他,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其中需大费周折,最后嘛,也只有七成把握胜他!”说着,靠近崔影斜的耳朵,低声讲了计谋。
崔影斜听了计谋,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睛,道:“这可是孤注一掷的法子,有把握说服他么?”显然,此“他”非彼“他”。
老僧点点头,然后道:“可是你的徒弟嘛,一不能留在我这寺院中,二不能在你身旁,这可如何是好?”崔影斜蹩眉想了很长时间,才缓缓对老僧道:“只能让他到柳如烟家暂避几天了。”老僧一惊,道:“这柳如烟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甚至有些歹毒,虽说跟你交情还算不错,可是,”声音陡然压低,“你不怕她对你徒儿不利么?譬如,让你徒弟去做很多事,而无法专心习练武功,那样,可是毁了你徒儿的一辈子啊!”崔影斜长叹一口气,才道:“那你让我把他交给谁?只有两个人跟我交情不错,一是柳如烟,二是龙霸天。这龙霸天嗜杀成性,你难道要我把徒儿交给他么?”老僧默然。
“只有交给柳如烟啦!”崔影斜又叹一口气。
翌日,崔影斜将赵痕送至柳如烟家。临分别时,饶是纵横江湖多年的崔影斜,面对着这个自己亲手栽培多年的徒儿,也不禁虎目含泪。
直望见崔影斜奔到不见踪影,柳如烟才弯下腰,“格格”娇笑着对赵痕道:“饿了么?走,跟我去吃饭罢!”说着,牵起赵痕的手,便往室内走。
柳如烟其时年纪已有五旬,面容却保持姣好,似方才三十出头。赵痕被柳如烟牵起手,不禁面红耳赤。赵痕不是不知道柳如烟年纪,只不过是第一次接触女性罢了。忽然又想起师父嘱咐自己要多多防范柳如烟,此刻感觉柳如烟平易近人,并不怎么需要防范。
吃过午饭,赵痕在花园中四处闲逛,陡然间碰见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从桃花院中转出来,只见此女:
华丽金簪插发端,黑发樱嘴美目弯。
赵痕见了,不免有些紧张,不禁想道:苍天哪,你怎么这样啊!怎地让我在一天内就碰见两个女人?
刚想避开,却不料那少女大喝一声,一掌向自己飘然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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