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一个六月,父爱垂落,那一方岁月,尽是无尽的回忆与思念。
昨夜繁花漫尘,香气绕鼻;那点点花瓣,随着流水飘远。六月,北方的雨季在我的故事里悄悄停顿;六月,借着风的喉咙吟诵父爱无尽的诗。
父亲从未牵过我的手,在少年和青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从未温和待我。可是,他比亲生父亲陪伴我的岁月长久,虽然年少的我有过无尽的恨意,可我待他尊敬多过亲生的父亲,多过身边的很多亲人。
陌上芊芊,素心如年,褶皱的麦浪,清香溢满心田,那些辛酸只是我的短浅与自我,还有无法了解的生活深意,对那份父爱的曲解。而母亲却能设身处地地站在继父的立场为我们姐妹诠释父亲的不易,尽管继父讨厌我们的倔强,可是我们在他中年的岁月里度过了整个少年时期,尽管那样的不开心,可是走过来以后发觉那些日子才是珍贵并且值得珍惜的回忆。
他也曾为年轻的自己处事不恰当而向我们道过歉,那一声歉意,使我多年的怨气消散得无影无踪。母亲说过,那些心结不过是一种自我的惩罚,我们该做的是感恩。
感恩这些年继父对我们的接纳,因此母亲始终怀一颗感恩的心,命我们默默并努力地回报他。
回想从年少到工作这一段时间经历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件开心与不开心的小事儿。记得每一个“六一”儿童节,我们会收到继父为我们发的五毛钱,在运动会上买冰棍、喝汽水。
这三天,我们就像过年一样开心,父亲给我们每一个人买一件短袖,一双篮球鞋。
记得那年本地成立了一个皮革厂,继父从集市上回来,前胸后背搭的都是鞋,给我们每一个人都买了一双黑色的减价皮鞋。我激动地穿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双黑色高跟皮鞋,乐得跳了起来,那双鞋伴着我走过了整个少年到青年的美好时光。
那个暑假开始,我就找一份临时工作挣工资补贴家用,我一分不留全部交给继父,他乐呵呵地收起来,我很生气却又不好意思说他,怎么不留给我一点零花钱呢!
那些年,因父亲对我们总是板着个脸。有时候,他若和蔼一次,温和地说一次话,我们会开心很多天。我总是觉得很委屈,心里结成一个解不开的结。我想这可能是每一个重组家庭的孩子都有的一种心理吧。以致后来的很多年,我的思绪时常在那些往事里徘徊,因此,一直快乐不起来。
漫漫烟雨时光,回顾那些心痛的往事却多多少少留下了“幸运”这个词。原本自己觉得自己很不幸,甚至有些恨在里面伴随着我,直到结婚生子。直到后来遇到一个和我命运一样的女子,谈及身世,她说继父从未关心过他们,单位要照顾他的生活给他养子女分配工作时,他说:“他们不是我亲生的,不要分配在我的工作单位上班。”以至于子女人到中年还在到处打工,我才知道我何其幸运。
后来,父亲做了一件更令我感动的事;就是结婚以后我们一直租房子住,总是搬家。他看到我的这种状况,就主动跟我说:老五,你买房子吧,我给你出两千块钱,剩下的你跟婆家人借借,好歹也得有一个自己的窝。1993年的两千块钱,相当于如今的2万还要多。那年,在继父的提议和资助下我买了一个23平方的小房,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是我一直都不敢忘记的恩情。晚年的继父总是期盼家里热热闹闹的,每一次想我们的时候会准备许多好吃的叫我们回家,做好饭他会乐呵呵地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吃吃喝喝。他一生滴酒不沾,却在家里准备了上百斤的白酒给我们喝。
晚年的继父和我聊天的时间最多,因为我常回家,他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讲过: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他定会供我读书。我便安慰他说:“爹,我很满足,您待我已经很宽厚,您给予我亲生父亲或者不能给予我的帮助,且让我有一份很多人羡慕的工作。”听了这话,他便低头思索,似乎很愧疚之前对我的苛刻。
和母亲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很少做家务的继父,晚年却担起了做饭蒸馒头的重任,开始计划房前屋后的菜园都种些什么。
我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他给我们大家种青蒜、栽大蔥。季节一到便打电话给我们,回家取他那辛辛苦苦的成果。事先他将那些青蒜分成若干份,每一次都会偷偷地多给我一些,看到我们乐乐呵呵地拿回家,笑容绽放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
是那些随风而逝的时光教会我品味亲情的每一个动人的细节,感受每一次家庭聚会的温暖,珍惜亲情的可贵与不可复制。
所以我们一定趁父母还在,让他们在人间享受到子女的爱与温暖。当他们仙逝后,我们没有过多的愧疚。同时我们忽然发现许许多多的往事;开心与不开心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那些曾经认为是极大的不幸,如今想来却是一种人生的收获。
父亲节来临之际,我愿以檀香一柱,祭奠生命里深锁了多年不愿触及的心事,不愿意承认的情感。其实,却一直都在心里存在着满满的爱和敬意。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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