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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尼斯加利诗选

时间:2023/11/9 作者: 野草 热度: 17230
董继平

  

  

  列奥纳多·西尼斯加利(Leonardo Sinisgalli, 1908—1981),意大利著名诗人、画家,生于意大利南方的卢卡尼亚的一个裁缝家庭。1925年,他进入罗马大学攻读数学和工程,其间结识了“隐逸派”诗歌大师翁加雷蒂,1934年在一场全国性的诗歌与散文大赛中夺冠,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二战期间,他与“隐逸派”诗人过从甚密,并一起成为刊物《镜子》的主要撰稿人,其间他还曾被德军逮捕并投入监狱。战后他定居罗马,从事艺术工作,六十年代以后一直专心于诗歌和艺术创作,直至去世。他于1927年出版了第一部诗集,此后几十年中,他又陆续出版了多部诗集,主要有《诗18首》(1936)、《神圣的土地》(1939)、《我看见缪斯》(1943)、《新神圣的土地》(1947)、《古老的葡萄》(1956)、《月亮时代》(1962)等多卷,先后获得过多种诗歌奖,包括“埃特纳—塔奥米纳奖”(1961)、“雷阿维乔诗歌奖”(1975)等。同时,他还是一位著名的画家,多次举办过个人画展。

  西尼斯加利是二十世纪意大利“第三代诗人”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继承和发展了“隐逸派”诗人翁加雷蒂的诗歌风格,但又独具特色。他的诗大多短小,追求瞬间感受,诗歌语言朴实而富于感性,线条清晰,透露沉静的感觉。其诗歌意象和隐喻隐藏在对自然的描写中,读起来感觉亲切,无疑是充满情感、地点和人的世界,同时又超越了时间和文化与地点所带来的特定细节。作为画家诗人,他对意象的处理和把握十分得当,从植物到动物,从山谷到溪流,从气候变迁到季节更替,都贴切地呈现在字里行间,将亚平宁的山野溪谷描繪得非常具体,其中还暗藏着与人类世界的细微联系。

风不再吹过山谷



  风不再吹过山谷,

  狗消失了,

  孩子们

  握着燕子飞奔而过。

  鼹鼠从洞中

  探出头来,一只昆虫

  滚动一点粪便。

  蚂蚁收集谷粒,

  冬天已不远。

极目可见之处



  很快就会是白昼,

  你的额头潮湿,蜘蛛

  在叶片上牵引丝线

  那环绕的微弱之光

  因此才会

  仅仅用翼尖来沐浴。

  草丛在你的气息下躁动,你

  触摸的太阳升起:你用脚

  把地平线延伸到极目可见之处。

夜里



  夜里,在那就像

  蓝色的面纱绷紧的

  花园之墙上,她可爱的影子

  临近,入迷。

  黄昏之星

  在山坡上闪忽,

  为了在树叶上闪耀而靠近。

  一种美妙的魔术让她

  在闪烁的空气中充满活力。

  如今那影子变红。

  如今我的天空降临。

古老的悲伤



  老人很容易哭泣。

  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坐在空房子的

  隐蔽处放声大哭。

  无限的绝望

  意外地攫住他们。

  他们把焦干的唇贴在

  一片枯梨,贴在那

  屋顶瓦片上干枯的无花果肉。

  即使呷一口水

  也能解决他们的危机

  或者对一只蜗牛的目击。

当秋天归来



  当秋天归来,林间空地

  地面脆弱,叫卖绿色蔬菜的

  小贩的声音中,黄昏漫长。

  珊瑚草。

  山冈上,火焰点燃:

  正好是游戏时间。

  你进入迷宫,你的脚轻盈得

  就像绘画中的脚。

  这无休无止踌躇的足迹

  就是你的命运;如果你越过边界

  死亡就会找到它的痕迹。

  难道你不知道它就是

  我们秘密的黄昏之王,我们

  王国的晨星?

  你的影子留在网里,

  闪电击中的马,

  你的脚卡在马镫里。

我看见缪斯



  我确信我在山冈上

  看见缪斯

  栖息在叶簇间。

  然后我看见缪斯

  在橡树的阔叶间

  吃橡实和浆果。

  我看见缪斯在一棵

  古老的橡树上呱呱鸣叫。

  我的心感到诧异

  我询问我诧异的心

  我把那诧异告诉我的心。

曼弗雷多尼亚①神圣的星期六



  没有人从这里留下。

  一只只鸭子

  朝黑暗的海岸

  悄悄溜走。

  我们的朋友正在建立一座神圣的城市。

  他们把我们留在

  那面向大海的

  窗前,那里呈现出

  山一般的褐色。

  生与死之间的使者——

  孩子们潜到水下

  捕捉虫子,

  那个年迈的牧羊人

  等待他们

  重新浮出水面

  手指上流著细细的血。

  ——————

  ①意大利城镇。

水在沟渠中溢出



  水在沟渠中溢出

  石南盛开的黄昏

  一路上涨到你的脚下。

  你朝最后的光叫喊,

  喷泉成了掩饰,而燕子,

  早先在大麦上飞翔时

  打湿了胸脯,如今

  在你的衣裙中鸣啭。

我背叛的朋友



  我背叛的朋友从我的

  心灵深处呼唤我,接近我。

  睡梦中,我听见他在攀登。

  最后一步落下时,他踩在

  我的身上,我尖叫起来。

  然后他轻轻睡在我的胸膛上。

铃铛叮当作响



  铃铛在绳子末端叮当作响。

  北风迎着河流扫掠

  房子废墟的尘土。

  突然,你孤独了,那个广场

  把你丢失在十字路口。

  你再也不知道怎样去生活

  再也不知道怎样去忘记。

  那个黄昏,在城外,

  顺着从桑塔萨比那教堂①

  到真理之口②的那片斜坡,

  接骨木翠绿,

  一个个土堆清新。

  你心神错乱(今天,这一年发现

  我们在平行的街道上渐行渐远)

  走开,我向你呼唤。雨

  倾斜而猛烈地落到窗玻璃上。

  你从耳际撩起你那

  沉甸甸的头发,摇动

  那些丢失的记忆:今夜

  从我的天空上,在你的镜中

  点燃的一片渡鸦之云。

  ——————

  ①意大利罗马的一座教堂。

  ②安放在意大利罗马科斯美汀圣母教堂入口处的一块大理石圆盘(实为井盖),上面刻有人形的嘴。

我站在这片岸上



  我站在这片岸上,我与

  岩石决裂那一天的声音

  诱惑着我。新的光芒

  在我浪迹的土地上展开

  然而我的骨头比万物

  都要年轻。夏天

  在庄稼残茬那边燃烧。这片火焰

  无声地

  崩溃在我的身体里面。

白昼张开手



  白昼张开手,在我体内破晓

  黎明就像凉爽的帆

  在我的躯体上慢慢升起

  我的血液愉悦,微风

  吹拂,海上的早晨

  在我体内成长。当我半睡半醒

  那赛船会的声音

  就传来高度冒险的节奏。

  脚下,水是繁花盛开的

  草甸,我手里的光芒

  冷得就像指甲。

写在手巾边沿的注释



  1

  犹如你眼睑的骚动

  血液在颈背流淌

  当你垂下颈背

  你的背就在那里倾注

  你梳头展示的奇迹。

  2

  我的手里,有你的心的

  特性,那是当你在这里

  在我紧紧攫住的

  手里的纪念品。

  3

  每天黄昏,蝴蝶

  都用它倏忽即逝的影子

  塞满你的

  天空,犹如一朵玫瑰

  落在你的肩上。

  4

  你无瑕的灵魂,

  你那天使的

  懒散本质!你那

  母老虎的耳朵灼热似火

  贴在我的面颊上。

  5

  火一般的花朵

  破碎散落在花园里。

  你用手指触摸树枝。投入

  阴影的密丛,爱上

  黑暗。

黄昏的气息冷却



  黄昏的气息冷却

  在这些曾经用眉头触及过的草甸上

  ——那个眉头因为奔跑而灼热、幸福。

我知道现在不要抱怨



  如果我的手在黑暗中摸到底部

  而你又不在那里,

  我知道现在不要抱怨。

  然后,我在童年的白色土地上,

  在墙的影子中,

  搜寻你的影子。

  我们的朋友竭尽全力叫喊

  头发在热气中冷却。

  你搅起他们身后的尘埃。

新门①的十二月



  寒冷的秋晚弯曲手臂

  倦怠地聚拢我,

  在树叶上荒芜地流过

  用栗树上每一次

  砰然掉落的声音唤醒我。

  在这个平静的时辰,所有

  离开我的好处可能就是

  我能确信在狭窄的河岸之间

  水在这个拐弯处涨上来。

  那么,一旦温和的停顿结束

  万物就迅速腐朽

  我也不再介意影子的气息

  吹冷我的额头。

  当我在栏杆上面俯身,

  风就从桥下朝我劲吹。

  ——————

  ①意大利都灵市一地区。

在河流的这个转弯处



  在河流的这个转弯处

  在大地低矮的边沿,

  黄昏出于信任,赋予我

  溪流纯真的安宁。

  缺少光芒,一片翅膀

  几乎没有搅动池塘,飞逝的

  血脉在我的心里加速。

  我从贫瘠的牧草地归来

  在那里,艰难

  等待,苦乐参半。

  黄昏,当你疲竭地

  躺在这些死寂的岸上,

  我就倾听你黑暗的胸膛。

你幸福地挺立



  你幸福地挺立

  在风面对乡间

  而打开的门前。

  沉浸在光芒中

  平衡于白昼里,

  在金色的黄蜂时节

  接骨木的木髓

  变甜了。

  于是我们赤脚

  穿过水沟,

  用留在岩石上的

  那些脚印

  测量太阳的热量。

太阳张开



  太阳张开你骄傲的手

  白昼的厌倦

  接受肉体的热量。

  树木断绝了与空气的联系

  而大地了解这一切。

  光芒为了在岩石上生长

  而像种子一样撒落。

  田野上的野兽

  品尝珍稀的草丛。

一个日子结束



  一个日子结束

  在吹暗水箱的风中。

  一个清晰的嗓音或这新生的月亮

  从底部呼唤青蛙。

  绿水中的蛇群间

  我不安的童年

  如今闪耀着光滑的手重新浮向水面。

  它的影子不曾丢失在泥淖中,

  今夜,在鱼池底部,

  空荡荡的网多么清晰。

圣巴比拉①



  晚风拖拽着

  卖花的小女孩,

  她们悬在多彩的伞上,

  身着毛衣快乐地尖叫。

  既然晚风把伞

  吹胀成了气球

  那些售卖大丽花的小贩

  就会像屋檐下的燕子

  悬浮在半空中。

  ——————

  ①意大利米兰的广场。

挽歌(之一)



  我会记住这个壮观

  而飞逝的秋天,风中

  迁徙的光在藤条背上弯曲。

  运河中的水涨到我的腰部

  我饱受干旱的炙烤,沉入水中。

  在城市的夜晚,在朋友中间,

  我会讲述我父亲的那些

  偶然发现的日子,他的脚因为

  践踏葡萄而发红;讲述我胆小的母亲

  手里拿着一枚温暖的蛋

  比新娘还要快乐。

  我的父亲,说起那棵在他婚礼那天

  种植的樱桃树,说

  它这一年不曾开花,

  他还梦想给我——他的长子

  做一张婚床。

  北风让天空朝向

  一轮四分月——那轮月亮

  有着粉红色、几乎没长出的小母牛头角!

  我的父亲说,明天我们就可以播种。

  迎着火光,我看着他那张开的

  手掌上清晰的垄沟,我听见

  那颗种子在他心里迸发

  我看见正在成熟的田野

  在他眼里闪烁。

挽歌(之二)



  我温和的朋友,你在哪里?

  清晰的影子中,孪生树木的枝条

  在大地上编织我们两种生活的线条。

  就像尤利西斯①寻找同伴,

  我在猪圈中寻找你。饲养员说:

  别被颜色骗了,那头黑猪

  让它更黑,而那头白猪发光。

  但我的眼睛困倦了,不很敏锐。

  当你和我像狡黠地叫卖我们游戏的

  小販,我就不像以往那样精明了。

  今夜,如果月亮能把喀耳刻②的蜂蜜

  涂在我那就像燕子的猪身上仅仅一瞬,

  牙齿有力的朋友,我就会再次找到你。

  我就会把远离城市,在我们的童年之地

  度过的这个冬天的欢乐告诉你。

  我用自己的手触摸过

  狐狸身侧敞开的伤口,

  我把孤独逐出它的巢穴。

  狄奥尼索斯③依然来到我们的节日

  女人们猛然敲击沉甸甸的铃铛

  把雄鹿逐出树林。

  今夜,我在清澈的井里寻找你

  就像我们曾经在斑点青蛙的身上

  寻找我们的死者。

  ——————

  ①即希腊神话中的奥德修斯。

  ②希腊神话中的巫术女神、魔女之神,隐居在埃埃亚岛上的著名女巫。

  ③希腊神话中的酒神。

纳尔尼—阿梅利亚①货场



  今夜,当一个新的名字缓和你的倦意

  当一个日期写在黑板上

  你就抹去你的记忆。

  一列列火车

  停在田野中央

  然后慢慢越过涅拉河②大桥。

  沿着传送带传过来的嗓音

  很遥远,在屋顶下延伸的土地

  就像是在异国。

  你感到每场战争都以投降

  而告终,但对于你寡淡的欢乐

  对于流亡的天空中

  熟悉的星星略微的惊讶

  就足够了。

  有美好的时代,你并不介意

  烟雾中的警铃。

  你等待水桶

  从尖锐刺耳的蓄水池升上来。

  提灯的红色玻璃片

  在幽暗的雾霭中摇荡。火车越过沼地

  摇撼的苹果树,让它们发出缕缕香气,

  你从中知道这是春天。

  ——————

  ①意大利城镇。

  ②意大利中部的一条河流。

你不倦地歌唱



  从颓败的游廊上

  一片悬铃木叶子中

  你不倦地歌唱,唯有你

  在噼啪作响的空气里生机勃勃。

  这是被憎恨的天狼星

  闪耀白光的时候。

  然而,从墙上开凿的窗口中

  孩子们遥远的嗓音

  接二连三涌出。烟雾

  把它们融化在暑热中。狗

  并没让那些从灰尘中

  出现的鼬鼠苟延残喘。

九月的新月



  九月的新月

  把男孩们赶到了街上。

  他们合手吹奏,时而胆怯

  时而狂野,模仿

  受伤的鼬鼠鸣叫。

  他们一心要做海盗

  在院落中,在荆棘丛

  和大块的灰泥中跌倒。

  他们在衣兜里紧握着温暖的蛋

  脚跟生风地逃离。

  月亮宠爱他们

  让看守者在枝头

  熟睡。

如果蜥蜴停下



  今夜,柔和流淌的小溪

  热气腾腾。我没有

  负担,也没有痛苦,

  我的心躺在温暖的

  麦秸上。我的母亲

  在这片打麦场上挥舞连枷。

1938年的圣托斯特凡诺①



  今夜,一个人可以在雪光中辨出

  这个日子像神气十足的公鸡前进。

  在我陡峭的房间里

  我看着影子们在至点跳舞。

  空气中有一丝

  新事物的痕迹,一个无疑的希望。

  也许,我的心

  在这遥远的白色钟声里

  或在那离开巢穴的风中谵妄。

  铁锹的噪音中,一年向前流逝。

  月亮将迟迟照耀在人行道上。

  ——————

  ①意大利南方的一个中世纪村庄。

父亲



  父亲,晚饭后

  你坐在阳台上

  打盹。水从大桶

  倾进玻璃罐的声音

  把你惊醒。

  安娜浇洒母亲的

  吊钟花周围的泥土。

  然后,她挥手

  从你脸上

  赶走蚊虫。

柳树绽放出花蕾



  十二月的月亮一虧缺

  柳树就绽放出花蕾。

  在这充斥着后悔的空气中,

  在盐晶般闪烁的砾石上,

  你无法回到山冈那边。

1941年的圣托斯特凡诺



  我们最初在一线岸上

  然后在另一线岸上踩踏枯叶

  触摸之下,河流温暖得

  就像灰烬。天空

  战争中的这些清晰之夜

  似乎深深陷入了泥土。

单调的军队



  1

  当你耐心等待,你就多么

  聪明。你嗅闻

  那冒烟的土地,被

  一支香烟慢慢

  烧毁的生命。别无他物。

  2

  青春执拗的高贵,

  光秃秃的四月,岗亭上

  一动不动的乌鸦,

  深夜写下的信。

  也许在街道尽头,在雨

  和厌倦尽头的那个地狱,

  在铁匠铺屋顶下的木炭气味中,

  生活是美丽的。

  3

  一道脆弱的深渊在我身旁开启。

  一颗星星几乎在脚下

  落入无助的哭泣。

现在已有多少年



  现在已有多少年,自从

  白昼结束时

  你的脚步总是沿着墙归来

  你的手失望地触摸

  我:列奥纳多,你闭着嘴

  说。风如此柔和地融化你。

  我能感到你在叶簇的

  微风中离开我的身侧。

  这个时辰渐渐迟到之际

  你的声音是更深地燃烧的爱抚。

  我不知道它把我带往何处。

想起古老的诗句



  看吧,我被那积雪擦掉的

  玫瑰故事(一个生动预兆

  你燃烧的烟头)所攫住。

  看吧,西班牙台阶①上的伞

  在黑暗中攀升到视线之外。

  如果我们的脚步深陷下去

  我们就会在一个没人等待

  我们的王国中找到安宁。

  ——————

  ①意大利罗马的一处著名景点。

倾听老师的嗓音



  倾听老师的嗓音

  那仍未回答的问题

  这里有粉笔,指甲

  那种刺耳声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名字。

  我们同学柔和的嗓音

  好像另一个王国传来的嗓音。

  那个男孩独自躲在

  坟墓的荨麻中。

  他握紧拳头,压榨

  每片叶子的毒药。

  他想死去。一只号角的

  嘟嘟声爱抚他,一种响亮得

  就像嘶鸣的呼唤。他再次

  尝了尝他指头上的墨水:

  那就是正在呼唤的老师?

每一夜你的手



  每一夜你的手变得更轻

  燕子也飞得更高。

  留下的是隆隆声,你的笑语

  就像一片逃逸的翅膀,

  闪电的芳香

  比窗台上的玫瑰芳香

  还要浓烈。

  那外面

  有什么东西,一片火焰,在

  地平线上劫夺你的火焰之巢,

  你的哭泣……

他们将焚毁影像烦扰他们的东西



  他们将焚毁影像烦扰他们的东西(火炉

  灰烬上的那只白色的母狗,腋窝下的谎言,

  颈背上的美好岁月,

  马儿践踏的蚕豆的恶臭)。

  他们将焚毁那带有你热爱的头发的记忆。

拉撒路①的狗



  你在夜里独行,

  没有留下一丝踪迹,

  没有留下一丝气味

  就穿过那让我的脸流血的

  带刺的黑色蔷薇丛。

  你是影子,你的肩头

  比水上的

  蝴蝶影子还轻

  还空寂。

  我会知道怎样发现你在

  玫瑰色海岸那边嗅闻,

  我会突然间就听见你的声音。

  我曾经常常在黎明给你

  带来白昼最初的问候,

  散发着百里香气味的口鼻。

  我用嘴给你衔来

  干涸海岸的鱼,蕨类

  植物中的黑鸭。

  你的血比我的腿跑得还快,

  你的肩头更加有力,因此在堰坝

  河流放松它的嗓音。

  你英俊而骄傲,如今

  各方面都新颖,笔直得

  像一片被击落的鹰羽。

  ——————

  ①《圣经·约翰福音》中记载的人物,死后被耶稣救活。

给我的父亲



  黄昏已晚的时候

  那个从葡萄园

  独自归来的人

  在水槽中摇动芜菁

  从狭窄的路上显出

  草帽上点缀着斑斑铜绿。

  那个鞋上带有新鲜浮土

  衣服上散发出

  傍晚凉爽的气息的人

  在喷泉边停下,

  跟那正在拔起

  茴香的园丁交谈。

  我从远处观察的

  一个人,一个小个子。

  地平线上一个活跃的点。

  也许今夜

  紧靠他在那里

  擦拭额头的鱼塘

  他的眼睛会发亮。

天空在闪烁



  天空在闪烁,如今群星

  像灌木丛中的山羊欢跳。

  春天摇落死水的

  恶臭。今夜,每件东西

  都必定存在于阿巴桑塔①的

  这只老蛙的歌声中。

  ——————

  ①意大利撒丁岛上的城镇。

太阳不会停下



  另一只手将转动

  窗前的咖啡研磨机,

  太阳不会停下。

多么不可思议的早晨



  多么不可思议的早晨,

  西尔维斯特紧跟着我

  热气从这只狗的舌头上升起。

  我再也无法辨别

  钟声:是从圣安东尼教堂

  还是圣詹姆斯教堂传来的……我们在谷底

  仿佛置身于湖底。

  【責任编辑 黄利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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