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斋藤公子抱着一个婴儿,低头微笑。她的鼻子很挺,鼻尖有个小钩,下巴拉到腮帮有很深的十几道皱纹。脸的轮廓线条很硬。这时候的斋藤公子应该有六七十岁吧。
樱桃樱花学校都会摆一张这样的照片。有些模糊,像反复印刷了很多遍。她年轻时,应该蛮好看的。是一个坚硬的女子。
学校的地板、墙面都是原木做的,外墙也是厚厚的原木。打开移门,能看见远处的山,隔着一个坡地,还有一条很长的溪流。零下二度至零上四度的气温,下着寒冷的细雨,很多孩子赤着脚,穿着汗衫短裤,在室内外跑来跑去。大孩子们跪在地上擦地。有个很小的孩子光着身子从屋里跑出来,在冻硬的坡地上来回奔跑,好一会儿后,老师才出来找他。也不着急把他拎回去。而是叽叽呱呱说着什么。
早上,他们在一起跳“斋藤公子之舞”,学习动物最原初的样子,像鱼一样游,像青蛙一样跳,像马那么奔跑。快速奔跑着,忽然哧溜摔到地上,一动不动。他们摔倒的时候,身体像条鱼一样滑,充满弹性。他们很快又爬起来奔跑。跳完了,他们全身是汗。所以,不怕冷。
我查过斋藤公子的资料,很少,只知道从御茶水女子大学毕业,办了樱桃保育院。找不到别的。像个谜。
2
我穿着厚厚的羽绒衣,在后面看着。脚上穿着很厚的袜子。屋子里没有空调,也没有地暖。只有一只暖风机。我感冒了,鼻子堵着,不好意思擤鼻子。在国内都不太优雅的举动,到了这儿更显得冒犯。
我带着一叠纸巾,过会儿就去趟卫生间,希望没人注意到我在不断地擤鼻涕。吃了带去的感冒药,一点效果也没有。鼻子像个坏掉的水龙头,关也关不住。我尽量地贴着墙壁站着,翻译老师跟我一起贴着墙,我们像两个纸片人。
我原先的翻译是房老师,她这几天有事,请来了另一位翻译老师,她译起来没有房老师那么快,得想一想,再解释给我听。在东京,这样的司导多半是年轻的男孩、女孩。有个女孩在东京陪我逛了一天,我记得她叫王妍,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日本,老公还在天津,两人就打算两地分居着生活。她穿了条黑裙子,露出一大块脖颈,裙子的肩口处两道白色蕾丝,一下显出了俏皮。她带着我去了浅草寺、明治神社、猫头鹰咖啡店、女仆咖啡店。
那天去的几个地方,印象最深的是供奉明治天皇的明治神宫。参道旁的树很高大,高得不像是人间的树,像伸向天空的神的手臂。神宫里游客很多,常有人穿着和服来拜谒,小孩子逢单岁时也要来神前拜,求平安。那些穿着鲜艳和服的孩子,步子碎碎地走路,笑得很灿烂。一个把皇权交出去的天皇,后世大概会多纪念他一些。
女校长戴眼镜,面容和蔼,寡言。偶尔从我们面前走过。我紧紧地贴着墙,左右无人时,才轻轻吸一下鼻子。
中午就在女校长的办公室吃,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大门入口处的一个小间,摆着一张长桌,多种用途,开会也是这里。午餐装在一个托盘里,一碟子菜,一小碗饭,菜就是各种蔬菜拌在一起,有稍许的咸味,另有几小块肉,淡淡的,几乎没有味道。饭里杂着各种颜色的粗粮,很糙。我艰难地一口口吃着。因为鼻塞的原因,更难吃下去。
有一个孩子吃得很慢,其他的孩子都把桌子椅子搬到墙边去了,他还在吃。没人责备他,也没人催促他。最后,他把饭吃完了。碗里光光的。小时候,我有剩饭的习惯。有时候碗里只剩一口饭,都会留下来。那时候,觉得饭是他物,跟我没什么关系。现在我能体会到,一粒饭,吸天地精华长大,被吃了,才是物尽其用。盛在碗里的饭,都盼着被吃掉。
实在吃不完,就少盛一点。
3
房老師说,到了一个新环境,大约一周的时候,最容易生病。大概是最初的兴奋过了,机体的免疫功能低了,就容易生病。
房老师的日本名字叫山东房子,来日本前,我觉得这名字取得也太随便了,后来发现好多在日本的中国人,名字都取得挺随便。她约摸四十多岁,戴着副黑框眼镜,不爱说话。跟她在一起,挺舒服。
她帮我租了一间小公寓。十四五平方米。屋里的摆设都小小的、低低的。26寸电视机、红色烧水壶放在门边的地上,小方桌几、两个垫子摆在窗边的地上。小小的迷你厨房在门廊里,一小眼电磁灶,一个方水槽。入户门的后面还有个极小的储藏间,可以放三四双鞋子、一只纸箱、一个吸尘器。
卫生间有两个,干湿各一。我在两个卫生间走来走去,干区只有一只马桶,但坐的空间足够,得开着门,不然会觉得闷气。湿区有一只浴缸,那么小,竟也摆了一只浴缸。我想起一个年轻司导说,他喜欢住在日本,因为哪怕在东京,也能买得起房子。这儿的人不追求大房子,屋子布局又好,四十平方米就能住一家三代。我住的这个“小麻雀”里,确实没有半个浪费的平方米,对空间非常尊重。
我大部分时间在卧室(兼餐厅书房)里,在地面上爬来爬去,擦地、吃饭。人一直贴近地面生活,还蛮舒服的。有时候起身去烧水,还有点不习惯。小电饭煲是松下的牌子,煮出来的粥很糯很好吃。盛一小碗粥,取一碟昆布,再切了一小片前几天从苹果园里摘的苹果,整齐地摆在小桌几上。坐在布垫上,两条腿盘起来。
昆布带点涩麻的味道,勉强能下粥。苹果很好吃,听房老师说,长野的苹果很著名,因为冬季长,果子就甜。苹果很大,一餐吃不完,我切半个,剩下的用薄膜封起来,放在冰箱里。
傍晚去超市里买菜。超市很大,我找齐了米、盐、糖、酒。分辨醋、酱油有些困难。问了几个本地人,我用英语很艰难地与对方说话,感觉像哑巴间对话。后来还是用翻译软件让一位女士看“醋”的日本文字,才买到了。牛肉很好吃。牛肉架的上面就有专门做牛肉的调味酱,再买一点芦笋,炒在一起。生鱼片种类很多,三文鱼几百日元一盒,折合人民币也就40来元。就是太冷,不敢多吃。
超市里有很多药,起先我没打算买。可是亲友们知道我在日本,发微信过来,托我带膏药、涂蚊蝇咬伤的药、护嗓子的药、治痔疮的药,什么药都要,弄得我像个代购似的。这么想着,日本的药大概不错吧。
鼻子已经发红,擤鼻涕时刺痛。确实难以忍受。我在超市那几排药柜前转来转去,用翻译软件扫了,买了感冒药。夜里,我坐在电脑前,写东西。写着写着,忽然发现有好一会儿没擤鼻子了,那个药吃了大概半小时后,鼻子干了。
嘀嗒嘀嗒漏了几天的水龙头,忽然干了。太舒服了。简直要飞起来。
4
整栋房子,只住了我一个人。从窗口望出去,一片漆黑,只有右侧有一盏清冷的灯光。夜里没有任何人声、车声。刚来头一晚,一点儿也没睡着。身下的钢丝床有轮子,轻轻翻身就会滚动。周围极其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安。
第二晚依旧失眠。房老师有点担心,问要不要换回榻榻米睡。床是她特意买来的,怕我睡不惯榻榻米。但睡钢丝床,也很糟。我趴到床底,研究了下,床与床垫连在一起,如果换榻榻米的话,房老师还得重新去买床垫,太麻烦了。我说再睡几天就习惯了,我适应力强。其实是,人疲倦到了极点,自然就会睡着。
第三晚,果然睡着了。
周末我在街上溜达,温度很低,走了一个多小时,才遇到两个行人。车很少。路面极其干净,树也修剪得很干净,天空也干净,影子长长的、慢慢地拖着,走着走着,好像会漂起来似的。太安静了。那天在公寓里听到了一声汽车喇叭,像巨响。当时以为是屋里哪个电器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后来想明白了是车喇叭,共鸣很好的浑厚的立体声。
周一去学校时,特别开心。终于可以张嘴说话了。孩子们搬了垫子,在墙边竖蜻蜓,倒立着,一会儿把脚打开,一会儿把脚合拢。另一些孩子在单杠那儿排队,一个个轻松地翻上去,三百六十度旋转、下杠,有个女孩在杠上像燕子一样飞起来。我拍了短视频发到微信上。
给孩子们上了一节音乐课。跟他们一起轻轻哼唱《茉莉花》,我已经好久没唱歌了,高音卡得很紧。这儿不兴用录音机,要用“肉声”,这是光明幼稚园的园长西片纪美子说的,给我钢琴伴奏的,是她的女儿。国内常见的多媒体设备、电子白板,在松本转了好些幼儿园,都没见着。也可能是经费不太够。
斋藤公子二○○九年去世,她去世后十年,日本推行幼儿教育无偿化,国家补助每个孩子每月25700日元,如果父母双方都工作,每月可多补助11000日元。但即便这样,幼儿园经费还是挺紧张的。吃午饭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向校长买手工牙刷,校长说,学校经费紧张,有一些家长义工会帮着做些小物品,义卖,给学校赚点钱。
园里有很小的婴儿,教师抱着孩子,耐心地喂奶、换尿布。侧影很像斋藤公子的那张照片。很恬靜、温柔。
5
对周围熟悉一点,我慢慢扩大了活动范围,去附近的浅间温泉。
我系上围巾,戴了帽子,慢慢地在街道上走。导航显示一条长长的直线,大概要行走五十分钟。在日本,谷歌地图最好用,几点出发、几点到哪个站口说得特别清楚,但我的手机是内网,用不了谷歌,只能用苹果自带地图,虽然简陋些,线路还是准确的。这个地图也算是救了我的急。
以为会在目的地看到一片泉水,然而并没有。路边有大大小小的温泉客店,屋面上扬着大大的“汤”字招徕顾客。我慢慢爬到了一座山坡上,这里的一家温泉是寺院里的,叫枇杷泉。瞎摸瞎撞进去,环境还挺好的,很幽静,空旷的厅堂,地上铺上竹席,自助在柜员机上买了券,就往里走。
经过一个廊道,廊道一面是落地的玻璃,玻璃外有个园子,苍绿的植物,干净错落,有种弥散开来的安宁的味道,我怔怔地看了会儿。想到一个字:“寂”。园子、堂子、安静的廊道,都给我这种感觉。有种装修风格叫“侘寂风”,就是看起来很贫穷的风格,大块的白墙,简单的线条,自然的质感,但看上去又特别舒服。
在最简单的事物中,达到一种内心的满足。大概就是贫穷信仰了。
女泉里没有其他人,只我一个。一面透明的玻璃墙,能看到外面的园子。这边的建筑总是尽量将自然引进来,尽可能地让人看见绿色。我像一块肥皂滑入温暖的液体中。水眼嘟嘟冒着热水。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消失,像要融化似的。
隔三四天,去了另一个温泉,那边人多些。很久没有见过裸体女人,有些新鲜。有个老年女人下到水里,八九十了吧,佝着身,乳房像个空袋子,乳头长长突起,大概是喂养过很多孩子。这儿经常会看到老年女性,长野是全日本女性最长寿的地方,平均寿命87.18岁。将有限的人类时间尽量抻得更长,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松本市役所(政府)大门挂着两条横幅,一条是“防止虐待儿童”,另一条“健康长寿城市宣言”(大约跟我们这边“创建什么城市”差不多)。市政府门口没有门岗,停车场周末对市民开放,那天,我们的车就停在那里。
另一回看到个白发老太太,长着一对极其漂亮的乳房,白玉雕的那样雪白,垂梨状,乳头很小,颜色很淡,光看乳房,像是一个少妇的乳房。生机勃勃得让人汗颜。看女人的裸体,好像主要是看乳房。有个四五十的女人,极瘦,按身材比例来说,她的乳房也算饱满,鼻梁很高,年轻时应该也是美女。当我看向她时,她极轻微地向我示了下意,下巴微不可见地抬了一小抬,我慌乱地回点下头。忽然想到,在浴池里尽量不要去看别人,更不要去看别人的眼睛,当眼睛对视时,你就被“看见了”,日本人只要“看见了”,就会跟你打招呼。
所以,别看他们。
6
凌晨两点,疼醒了。胃疼。
从来没有这样疼过,绞痛。像有一台绞肉机在胃里,一阵阵搅动。硬是疼出了汗。
忽然觉得四顾茫然。在松本,我唯一的联系人是房老师,可我只有她的微信号,跟她一般用微信联系。并且,除了工作时间,我几乎没有跟她联系过。而现在是深夜,跟她联系,非常不礼貌,她也不一定会看到。
去医院?附近没有出租车,这么迟了,也没有公交车,即便有,我也不知道去往医院的车次,甚至都不太清楚怎么坐车。在哪里?有几站?而且我没有本地身份证明,语言也不通。听说,没有本地医保,看病很贵。估计我看不起。只要不会死,最好不要在异国上医院,这是谁教我的。
我发了一个朋友圈:胃疼。国内的时间是凌晨一点。有朋友留言安慰我。我独自在异国疼痛着。在一间小屋里,一张滑轮简易床上,缩在棉被里。很有质感地疼着。
真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7
去信大附属幼稚园。校长是位清瘦的中年男士,他穿着西服,站得笔挺地迎接我。这儿的男人年纪大了,也不油腻。比较自律吧。
我在台阶下脱了鞋,将鞋子整齐地摆好。他告诉我,本来我是到他这边跟岗的,因为园里在做土建,所以到了光明幼稚园。他带着我在他们园里四处走动,说到一个课程,叫柳泽运动。我飞快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我能看看这个柳泽运动吗?
呃,柳泽教授上课的,他今天没来。
我特别惊喜。一个现在时态的教育家。我必须得会一会这位教授。或许这是另一个斋藤公子呢。忐忑地等待两天后,接到了好消息。还是在那所园,柳泽教授同意与我见面。约的是两点,怕迟到,我们一点半就到了学校。房老师说到得太早也不礼貌,于是,我们在车里静等了二十分钟。园里有一棵很高大的树,四周有些铁制的简单器械,地面是泥沙地,孩子就在土黄色的地面上奔跑。他们的帽子有三种颜色:黄色、藍色、红色,帽子后面有块布帘护着脖颈(防晒?防虫?),有朋友说看到这种帽子有不适感,我理解她的意思。
下车时,我看到了台阶上的柳泽教授。大冬天里,只穿了件短袖运动衣。面色红润,肌肉结实,眼睛很有神。后来知道他六十多了。完全看不出来。
柳泽教授准备了一份PPT,给我讲了堂课,说了运动与脑发育的关系;赠送给我一整套课程资料,有VCD,还有些其他的剪报、杂志。回国后,我让房老师帮忙拍摄他上课的视频,来来回回拍了几个月,经房老师翻译后传过来,整个过程柳泽教授没有收半分费用(在国内,“加盟”斋藤公子之舞特色课程园,要向这所机构支付每年十万元的费用)。所以,我对无偿将知识产权交给中国孩子使用的柳泽教授,很感谢。用柳泽运动来改善园里孩子的体质,改进我们的运动课程,也是对他的尊重与感谢。
柳泽教授说:要让孩子成为“眼睛闪闪发光”的人。
8
我遇到了十所以上学校的孩子。但樱桃樱花学校的孩子还是有些不一样。他们好像更有一种泥土气息。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似乎有点儿舍不得。我们拍了个合影,有孩子过来蹲在我身边,拉我的手。我感觉到他们对我有点儿依恋。
这种感受,很微小,但能感觉出来。
我在朋友圈里说,“好像自己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这里”。确实有这种奇怪的、怅然的感觉。离开松本的时候,我心里有种很淡的悲伤。像是一种很光滑的日子,慢慢地又很快地流逝过去了。
联系大阪的幼儿园,很不顺利。可能因为临近元旦,日本已经是一派过节的景象了。在一所基督教幼儿园里,我们到的时候,礼堂里正在排练“耶稣诞生”的节目,圣母玛利亚在羊圈里生下了耶稣,人们跪下来感谢耶稣降生为世界带来光明。午餐时他们唱赞美诗和祈祷。日本的幼稚园允许有不同的信仰。我在松本跟岗的光明幼稚园,是一所佛教园。每天早上朝会,孩子们要一起向佛做早祷,一起唱歌,然后就四散去玩。释迦牟尼成道日那天,园里搡年糕,附近的和尚也来了,他们轮流搡年糕,陪孩子玩,也跟孩子说一些释迦牟尼的故事,告诉孩子“和他人愉快地度过”。
从国内寄了些小熊猫过来,送给孩子一人一只。穿上民族服装,跳了个舞蹈“梁祝”。每个班的孩子都为我表演了一个节目。最后他们手牵手搭成拱门,我从拱门里走过,跟每个孩子告别。西片美纪子说,离别很重要,经历好的离别,孩子就会期待新的人际。
我觉得让孩子经历完整、细腻的心理过程,可能他的内心会更丰富些,像是枝裕和的电影那样暗流般的东西,才会慢慢出来。
我问房老师:您觉得自己是日本人,还是生活在日本的中国人?
她想了想说:生活在日本的中国人。
接受了日本的生存方式、价值观,但又有不能抹掉的中国印记的人。很多生活在日本、已获得日本国籍的中国人,大概都是这样吧。
没能联系到大阪的幼儿园,只联系到了一所奈良的园。端庄的女校董亲手为我点了抹茶,这种从宋代中国传过来的茶艺,在她的手下展现出非常古典的美感。房老师说,一般日本的幼稚园都不接待跟岗的。长野县对中国来的教育访问特别有善意,是因为当年曾有一批长野的遗孤流落在中国,中国的老百姓抚养他们长大,后来陆续接回了日本。长野人对此一直怀有感恩。
我上网查了下,一九四五年日本战败遣返期间,确实有许多遗弃在中国并被中国人抚养长大的日本孤儿。有军政人员的子女,工商界的后裔,但最多的是日本开拓团的后代,总人数在四千人以上。“长春的七十五岁老人于泾回忆说,那时的长春火车站几乎全是日本人,很多人都挤不上火车,只好将孩子沿途扔,能讲汉语的就哀求中国的老百姓收养自己的孩子。”网上说:“如此众多的战争孤儿遗弃在当时尚未结束战争状态的敌性国家中,且被遭受过日本侵略者奴役和蹂躏的这一国家的人民所收养,这在古今中外战争史上是罕见的。”
这大概是我看到过最有张力的新闻语言了。短短几句话后面有多少历史暗影与撕裂的人性,还有黑暗背景中闪亮的普通人的悲悯光芒,善良才是人类唯一永恒的珍贵品质啊。然后,我也得到了恩惠。
【责任编辑黄利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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