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田灌水,铁耙倒土,碎小成泥,做成一畦畦的秧板。男男女女手持两尺左右长、二十来厘米宽,轻质泡桐树做成的木夹板,两人一组,面对面,弯着腰,手用劲,来回抹。手酸了,左右手替换;腰酸了,直立会儿继续。这农活,类似泥瓦匠粉刷地平和墙壁。随后,撒谷好手左臂挽着筲箕,右手将已发芽的稻种均匀地撒落于秧板。撒好谷种,便是挑河泥,浇秧板。这些农活,男女有别,强弱分工。再次抹,要把表面的谷粒嵌进泥里,便于它生根。上了年岁的奶奶们拿着畚箕,把草木灰薄薄地撒上,秧板做好,暂告一段落。
湿润的春雨,暖和的气温,给了谷粒最好的生长条件。也就三四天光景,谷种发芽,似牛毛,像绣花针,还真有“近看草色近却无”的感覺。又过四五天,那绿绿的绣花针就疯长成三四张叶片的秧苗,从嫩绿到浅绿,一畦畦地长在薄水里,无论你近看远瞧,都特别养眼养心。
乡下麻雀特多,且有灵性,天刚麻麻亮,便成群结队地去秧田里偷嘴。老农为了对付麻雀,扎起好多稻草人,或用竹竿、桑条,顶端系着小红旗,插在小沟里,春风一吹,徐徐飘动。起初还管用,过了一两天,就不再灵验了。麻雀先是聚集田埂,探头探脑地侦察,胆大的先试探着进入,待发现那些稻草人、小红旗只是吓唬吓唬它们而已后,便大部队进入。
于是只能人工看护。老人们带上小板凳,坐于田埂,用草绳在田里牵成大网格,绳子里隔一段嵌上桑条,发现群鸟来袭,边挥舞着桑条或竹竿,边“呵嘘呵嘘”地驱赶。星期天,我们会帮着看秧田,舞桑条,挥竹竿,大喊大叫,把小麻雀唬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经这恐吓,它们会好几个小时不敢来犯。大约一周后,秧板上长出近尺高的秧苗,看麻雀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落完谷,接着便是罱河泥,养蚕采桑叶,灌水平田,拔秧莳秧……一应农事全挤在一起。遇到栽种双季稻的年份,五月初便开始莳秧,农人在田间地头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巴望的,就是有个好收成。
柳絮飞落子规啼,麦子已黄秧苗绿。谷雨后雨量增多,浮萍始长,布谷鸟在天空中扑扇着翅膀,“布谷布谷”地催促着人们赶快播种,唯恐误了时日。而我,一晃离开乡村四十多年,工作生活在城镇,子规早已难觅其影,稀听其声……
过正则: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出版散文集《苦楝》等。
编辑? ? 沈不言? ?78655968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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