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知识使人们能制造许多产品、做许多事业。当然,当人们运用科学做了善事时,功劳不仅归于科学本身,也归于指导我们的道德选择。科学知识给予人们能力去行善,也可以作恶,它本身并没有附带使用说明。但这种能力是有价值的,尽管好坏决定于如何使用它。
科学的另一个价值是提供智慧与思辨的享受。有些人可以从阅读、学习、思考中得到这种享受,而另一些人则要从真正的深入研究中方能满足。科学还改变了人们对世界的概念。由于科学的发展,我们可以想象无穷奇妙的东西,比诗人和梦想者的想象丰富离奇千万倍。
这样的激动、惊叹和神秘,在我们研究问题时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知识的进步总是带来更深更美妙的神秘,吸引着我们更深一层地探索。有时探索的结果令人失望,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总是兴致勃勃而自信地深钻下去,发现无法想象的奇妙和随之而来的更深更美妙的神秘。这难道不是最激动人心的探索吗?
科学的第三个价值稍稍有些间接,不过并不牵强。科学家们成天经历的就是无知、疑惑、不确定,这种经历是极其重要的。当科学家不知道答案时,他是无知的;当他心中有了猜测时,他是不确定的;即便他有把握时,也会永远留下质疑的余地。承认自己的无知,留下质疑的余地,这两者对于任何发展都必不可少。科学知识本身是一个具有不同层次可信度的集合体:有的根本不确定,有的比较确定,但没有什么是完全确定的。
科学家们对上述情形习以为常,他们自然地由于不确定而质疑,而且承认自己无知。但我认为大多数人并不明白这一点。历史上科学与专制权威进行了反复的斗争才渐渐赢得了质疑的自由。那是一场多么艰辛、旷日持久的战斗啊!它终于使我们可以提问、可以质疑、可以不确定。这,是我们科学家对社会的责任。
人类的潜能之大、成就之小,令人想起来未免神伤,总觉得人类可以更好。先人梦想未来,我们(正是他们的未来)则看到他们的梦想有些已經成真,大多却仍然是梦想,一如往日。
不过,正当我们如此承认时,我们便找到了通途。人类还处在初始阶段,因此我们遇上各种问题毫不奇怪。好在未来还有千千万万年。我们的责任是学所能学、为所可为,探索更好的办法,并传给下一代。
(摘自《你干吗在乎别人怎么想?》,作者:理查德·费曼,译者: 李沉简/徐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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