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梦雨:《新华日报》高级记者,《传媒观察》副主编,南京大学研究生兼职导师。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博士。1999年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毕业后入职《新华日报》,长期从事文化副刊采编工作,发表散文随笔约150万字。十多次获江苏省及全国副刊作品一等奖,两次获江苏省紫金文艺评论奖一等奖,2017年10月获第六届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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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高温天,豆包早早就泡上了。”7月29日,作家叶弥又在朋友圈中“晒”她收养的小猫小狗、鸡鸭鹅兔子。豆包正是她收养的小鸭子,在7月9日的朋友圈中,叶弥发了豆包的4张照片,配文是:“捡来的小鸭子长大了,喜欢唱歌和跳舞。”多年前,叶弥从苏州市中心搬到了几十里外太湖边的一所农家大院里,从此过起了“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桃花源居生活。偌大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形形色色的流浪动物、残疾动物“闻风投奔”。她的朋友圈里看不到文学作品,只有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和斑斓的花花草草。比如说,8月3日,她又发了9张照片,感慨地说:“傍晚浇花,见到蘑菇,不识品种。好吃的话烧个蘑菇南瓜(小)蛋汤。”
文学评论家晓华是著名的“时尚达人”,各种电子产品玩得“溜溜转”,她能够熟练掌握各种最新式的数字剪辑、摄影、编辑、设计技术,活学活用,轻松自在。因此,她的朋友圈中,各种各样的新潮玩意儿层出不穷。她化作“老顽童”,一会儿以“慢镜头”夸张地徜徉在田间地头,一会儿以“10倍速”牵着几岁的外孙女在上海街头飞奔。这样的“画风”独属于晓华,往往出其不意,又透着一种骨子里的“清奇”。
很显然,这些作家的朋友圈,已然成为他们展示日常生活的舞台。作家心思细腻、敏感,生活的细节往往营造出别有内涵的意境。上海作家潘向黎的朋友圈里,一杯茶、一束窗外高楼大厦间透过的光,充满了唯美的文艺情调,把古典传统文化和现代都市精神融合在一起。高邮作家周荣池,他的朋友圈里往往是里下河的自然风光和乡风乡韵。儿童文学作家祁智是有名的“跑步达人”,他的朋友圈很有意思,“祁智叔叔”的文学活动开展到哪里,哪里就一定有他跑步的各种Pose,往往昂首挺胸、挥斥方遒,“字正腔圆”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幽默感,让人忍俊不禁,惹得不少作家纷纷留言调侃。不过,他公布出来的微信跑步轨迹,动不动就是十几乃至几十公里,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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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年来一直从事文学报道工作,整天摸爬滚打在文学圈中,无数的老面孔、新面孔在眼前走马灯一般。2018年,我轮岗从事期刊编辑工作,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似乎被这些作家朋友們抛弃了!还好有他们的朋友圈,它们成为我了解文学活动的信息窗口。我的微信通讯录里大约有上百个作家,在编辑枯燥的学术论文之余,刷刷朋友圈,一个个作家朋友似乎又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仿佛又身处各种各样的文学活动现场。
因此,这几年,我尽管不再从事文学报道,但对南京、江苏乃至全国各地的各种文学活动可以说“了如指掌”。先锋书店、凤凰书城、南京文学之都的各项文学活动,我比一线的新闻条口记者还要熟悉。比如说,作家阿乙比较活跃,他每天要在朋友圈中发好多条信息,有时甚至十几条,全是全国各地的文学活动信息,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再比如,看王祥夫、叶延滨、臧棣、李少君等作家的朋友圈,感觉他们整天天南海北地赶各种各样的文学“场子”,真算得上是文学界的“劳模”。
作家的朋友圈,常常也有“神仙打架”的时候,我往往会“幸灾乐祸”地看他们“斗嘴”。比如说,某场文学研讨会之后,一些作家、评论家话糙理不糙的“金句”,往往“上不了台面”,更无法在媒体上报道,朋友圈则是可以放心交流的平台,由此引发了空前热烈的“口水仗”。某种意义上,这些花絮比报道出来的那些内容更有趣,也更具文学价值。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些作家、评论家在朋友圈转发文学活动新闻报道的同时,在导读和评点中,往往会还原这些有趣的信息,有的时候还会“添油加醋”一番,自然引发更加激烈的讨论,一场本是平淡无奇的文学活动,因此也变得更加生动,也更具学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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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家的朋友圈中,我发现余一鸣是一名格外勤奋的作家。比如说,他在8月3号发了一个朋友圈:“20天完成了4万字的‘作业,平均每天2000字,不折不扣地完成了任务!”很显然,他在鼓励和表扬自己。我知道,这句话的背后,凝聚着他太多的辛劳和快乐。余一鸣是中学语文老师,为期两个月的暑假,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简单的一句话,可见他的陶醉、欣慰与满足。不过,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发现他把这条信息删掉了!哈,我想,或许,他这是为了“低调”。余一鸣在朋友圈,还经常“晒”自己刚刚发表和刚刚完稿的作品,我正是从中阅读了他大量的小说和散文。
确实,如今的作家朋友圈,已经成为文学创作的发布平台。孙汉洲是教育家,但他最引以为豪的身份是诗人。他常常在朋友圈中“老夫聊发少年狂”,古典诗、现代诗,诗兴大发,随手就来。我经常笑言,他这是“一言不合就写诗”。而且,孙汉洲发诗的同时,还配上一两张意境隽永的图片,诗画珠联璧合,引来不少人的点赞。再如诗人成秀虎,他本是企业家,但在文学圈中更加活跃。他的朋友圈一般不直接发表即兴创作的诗,而是转发其他新媒体平台上发布的诗,他和一大群全国各地的诗人集体亮相,这种“集束式”展示,往往更具专业性,更富文学含量。比如说,他刚发布的《七夕诗会(2022)| 鸟声搬走内心的石头;回到当初纯粹的模样》,全国近20名诗人“同台竞技”,其中有不少得到文学界充分肯定的优秀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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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圈里,黄小初是闪烁着理性光芒的“时评家”。他在转发一些热点文章的同时,往往配上一些短评,视角独辟蹊径,观点睿智深刻,寥寥几句话甚至让人有振聋发聩之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朋友圈中聚集了一大群作家“粉丝”,大家纷纷在他的短评下留言,讨论非常热烈。比如说,他在7月28日,针对一些“爆款”所作的评论:“好多‘爆款之所以‘爆后不久就被打回原形,弄得一地鸡毛,是因为操作者事先根本没想到能爆成那个地步,所以活儿做得糙,细节上缺乏推敲和‘预后。很显然,忽悠一千人和忽悠一千万人的难度和风险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是既然‘爆了,之后事情的走向和结果就全不受事主控制了——唐骏和陈春花的学历问题也是这个道理,可以说都是吹小牛惹大羞的活例。”你看看,这话说得多么到位!
确实,很多作家的朋友圈,已经成为他们面对社会热点的发声渠道。作家姜俐敏,微信昵称是“姜是老的辣”,真是名副其实。他的朋友圈每天转发多条热文,大多与文学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各种社会热点,他偶尔来一两句点评,往往画龙点睛,让人心领神会、拍案叫绝,这些都体现了作家敏锐的社会审视力。姜俐敏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但你看他朋友圈的风格,俨然“小伙子”一般。与姜俐敏类似,周梅森是一个具有广阔社会视野和强烈批判意识的作家,他朋友圈偶尔也转发社会热点文章,一般也就一两句话点评一下。不过,有的时候,他对一些恶劣的社会现象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时间义愤填膺,透过朋友圈,俨然可见他正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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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很多作家来说,朋友圈总是保持着“潜水”状态,轻易不露面,偶尔一露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比如说范小青,近年来,她的朋友圈大多与悼亡有关。苏州作家陶文瑜是她多年的同事和挚友,不幸因病于2019年12月3日英年早逝,范小青第一时间在朋友圈中写道:“痛,无边无际的痛啊,世界上我最依恋的那个人,走了”,可謂字字含泪。从陶文瑜重病住院到去世以及此后的悼念,范小青的朋友圈里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全国众多作家的悼念文章也纷纷在她的朋友圈中首发或转发,她对朋友的真挚情感令人动容。另外,作家黄孝阳、林建法去世时,范小青也打破“潜水”状态,第一时间在朋友圈中转发了讣告。
先锋书店老板钱小华,自己是诗人,他的先锋书店在文学圈中绝对是一个强烈的磁场,全国无数作家和文学青年,早已把这里当作了“文学圣殿”和“网红打卡地”,每年有数百场文学活动在这里举行。钱小华的朋友圈平时也处在“潜水”状态,不过,一有文学“大腕”出现,他的朋友圈立刻“复活”:清一色的黑白照片,作家和读者的特写镜头极具光影感、历史感,充满了文艺气息。
在我所熟悉的作家中,还有一些人排斥朋友圈,甚至连微信也没有,在如今这样一个全媒体时代,似乎显得“落伍”和“另类”。不过,对文学创作来说,观察社会、体验生活有各种各样的路径和方式。况且,对有些作家来说,适当“屏蔽”,远离“算法”和“后真相”,与外界的纷纷扰扰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以让自己对社会和生活保持更加敏锐的感悟力和洞察力。
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文学边缘化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而在全媒体时代,文学似乎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了。作家的朋友圈,让文学就这样破“圈”而出,推动文学走出象牙塔、更好地走向大众。其中的种种问题和现象,倒是值得传播学者们深入探讨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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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木木 69137296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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