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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高,高粱红

时间:2023/11/9 作者: 莫愁·小作家 热度: 14052
在家乡,高粱属于小众庄稼,不是成片种植的,所以也就没有茂密的高粱地,没有绚烂的“云蒸霞蔚”,更没有电影《红高粱》里那厚实的“掩体”。

  往往,高粱还是和玉米合种的,或者说,高粱是种在玉米地里的。玉米在畦,高粱在埂。玉米和高粱,天生的一对,地养的一双。一个略低,一个略高;一个粗犷,一个秀气;一个挺拔健壮,一个亭亭玉立。如果让高粱与花生合种,相差就太大了,一个像踩高跷,一个像“三寸丁”,怎么看怎么别扭,花生也会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玉米和高粱的幼苗,模样差不多,需仔细分辨才能分清。玉米叶宽,高粱叶窄;玉米叶颜色深,高粱叶颜色浅。它们长着长着,就分出了高下,直至长成,则一目了然。一个缀着白盔缨,一个留着红辫穗。高粱穗太沉了,沉甸甸的高粱穗压得高粱弯下了腰,仿佛在感谢大地母亲的养育之恩。

  小时候,水果很少,除了土生土长的梨和西瓜,就只有高粱了。高粱秸是甜的,吃起来像甘蔗。母亲说,高粱是庄稼,不能随便折。我才不管,既然都是吃的,当“水果”吃和当粮食吃又有什么区别?想着母亲这话说不通,就偷偷溜到地里,折上一根,跑到没人处,扯开皮,嚼着瓤,满嘴香甜,甚是满足,当“水果”吃可比当粮食吃好吃多了。有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往伤口上敷点儿土,装作没事人似的,回了家,心里依旧甜。

  秋天收获季,所有的庄稼次第成熟。鼓鼓囊囊的玉米撑得张开了“嘴”,露出了整齐的“牙齿”;藏在土里的胖花生极不安生,拱得泥土裂开了一道道小细缝;毛茸茸的黄豆荚像小铃铛,在风中哗啦啦地响。高粱也成熟了,腰弯得愈發深,沉甸甸的“红辫穗”几乎要亲吻到了“白盔缨”了。母亲用剪刀在离高粱穗一米左右处,将高粱秆剪断。留在地里的这段秸秆光滑顺溜,留作他用。高粱穗运回家后,一部分码在向阳的屋檐上,一部分立在显眼的窗台上。人们喜欢喜庆的红色,在屋前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对联,晾着红辣椒,备着红蜡烛,而红高粱也是红色队伍中的一员。红彤彤的高粱把像一束束燃烧的火炬,将朴实的农家小院照耀得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父亲将剩下的高粱秸秆用镰刀割断拉回家,晒干后截取近两米长的段子编成粮栈子。栈子立于屋顶,装玉米,囤花生,大有用处。冬天,天地苍茫,万物寂寥,灰黑得如同一幅水墨画,只有屋顶上高高的粮栈和袅袅升腾的炊烟,才为这幅画卷添上最有诗意的一笔。

  小时候,大米很贵,一家人很难吃上一顿白花花的大米饭。打下高粱米后,母亲就会做一锅香喷喷的高粱饭来改善一下粗茶淡饭的生活。高粱饭虽不及大米饭精细,但一样能让我体味到满足和幸福。高粱米黏性较大,可与江米媲美,母亲就用高粱米替代江米,在过年时蒸年糕,端午时包粽子。年糕和粽子里嵌进大红枣、红豆,好看又好吃,香香甜甜,软软糯糯,成为儿时美好的记忆之一。

  不知从何时起,本就不多见的高粱,如今彻底从故乡的视野里消失了。每每回乡,我再也见不到夕阳下红彤彤的高粱穗了,再也望不见屋顶上高高的粮栈了,再也尝不到香喷喷的高粱饭了。关于高粱的美好记忆,都只能存储在记忆的酒窖里,供我慢慢品咂。

  张艳军: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保定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多家报刊。

  编辑 闫清 145333702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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