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即坐起来,摁亮灯,啊,还真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灯光下,它的绿光消失了,在黑暗中发出诱人荧光的小精灵,原来是那样的不起眼:接近于黑色的深咖色甲壳,扁扁的身体只有我半个小指甲大,薄薄的羽翅,尖尖小小的脑袋。小小虫儿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的,并没有飞走,我赶紧找来玻璃瓶,将它装在了玻璃瓶中。
关灯,关掉路由器、数字电视机顶盒,关掉一切能够发光的东西,让屋子尽可能变得黑暗……
像浓墨洇开般的乌黑里,我斜倚床头,拿着装有那只小精灵的瓶子,看着如豆的光亮,那些捉萤火虫的夏夜在脑海里徐徐浮现。
小时候,我们住矿上家属区,夏天傍晚,房道里的邻居们会把家门前打扫干净,泼上水,搬出小饭桌,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还不时和邻居唠上几句。晚饭后,小饭桌的位置就被各式各样的凉床所取代。床板被擦得涼爽爽的,躺在上面,真是惬意!我们数星星听故事,有时还会来一个唱歌会。夜风轻轻吹拂着,月色清亮,星光璀璨。
矿区离农村不远,各种虫鸣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拎着酒瓶子在路灯下抓蝼蛄和蛐蛐喂鸡鸭,在墙根下寻找能斗架的蛐蛐儿,我和邻居家的女孩追着一盏盏小小的绿灯笼跑,那是小小的萤火虫在飞舞。捉住了萤火虫,我们把它放在用细纱布做的袋子里,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漂亮的绿灯笼了。
等到夜深了不得不进屋睡觉时,我就把萤火虫放出来,让它们在蚊帐里闪亮,恍如星斗镶嵌在了我的蚊帐顶上,带我进入甜美的梦乡……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生活在城市里的我再也没有遇见过萤火虫。今晚,它竟然静静地待在枕畔等我入眠。我重新躺下来,把玻璃瓶横放在眼前,看着那一缕忽闪忽闪的微弱荧光,睡意尽消。
“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烬落萤入帏。”“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小小的荧光,引发了我的痴傻,一会儿想到那些描写萤火虫的诗句,轻声吟诵;一会儿又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母亲轻轻摇动的蒲扇带来的徐徐凉风,我们姐妹躺在小凉床上,数着满天星子,轻声唱着“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一夜无眠,早上五点,天已大亮,我踱上阳台,移开窗,小心翼翼地把虫儿从瓶子里放出来,它的光亮已很微弱,我对关了它一夜感到很内疚。飞吧,小虫儿。对不起,谢谢你……
端木家红: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淮南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各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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