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总让我想起童年,想起故乡。我与小伙伴坐在溪边的青石板上,赤着脚,头顶一片荷叶,任时光悠悠地晃。有时候,我们在长竹竿上粘一圈蜘蛛网,走进密林深处,捕蝉取乐;有时候,我们提一只小桶,带一把小网兜,蹲在鱼虾嬉游的小石头旁,抓鱼捕虾;更多的时候,我们取几块彩色的鹅卵石,在大青石上磨呀磨呀,以为那就是涂抹缤纷世界的颜料。玩累了,我们就齐刷刷地躺在树荫下乘凉。时光静好,岁月匆匆。
此刻,金子般的光芒投射在我的眼睛里。恍惚间,我又变成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迫不及待地要投入花溪的怀抱。沿着石砌的小路拾级而上,河岸的玉米正在抽穗,河底的石块闪着乌油油的光,我的心情和抽穗的庄稼一样热切:去水中,去做一尾鱼。
我脱下防晒服,也没有穿雨靴,面对大自然,我始终愿意做一个赤子。
同行的旅人全都赤着脚加入了我的队伍,踏入溪水中。不知是谁抢先掀起了一阵水花,很快便发展成一场热闹的水仗。打到后来,大家只管闭着眼使劲浇啊浇,也不管都浇到了谁身上。欢笑声、呼喊声、哗啦啦的水声此起彼伏,每一朵浪花都流淌着欢乐。想起童年时,河水、泥块、雪团、树籽儿,都是我们“战斗”的武器,实在什么都拿不出的时候,把大拇指和食指叉开,就是一把指向“敌人”的手枪。这样的“战斗”不分胜负,却给我们带来无穷的快乐。
笑着闹着涉水而过,两排秋千架出现在我们眼前。我荡着秋千,感觉到自己飞起来了,在这水光潋滟的花溪之上,我长出了一对翅膀,像是一只穿行在大盘山中的鸟,掠过莽莽青山,掠过奔涌的瀑布,掠过幽深的峡谷……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回到了故乡。我坐在用稻草结绳的秋千上,堂兄推着我悠悠地荡,牛儿就在一旁吃草,我咯咯地笑,大黄牛偶尔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吃草了。
千年万年,河水流经的地方,总是会升起袅袅炊烟,总是会有微小的快乐和幸福缓慢地抵达你的骨髓。无论是做一尾鱼,还是做一只沉默的小花螺,或者是一块安静的小石头,只要清澈的流水从你的身体漫过,天堂便离你很近。
离开花溪,我连一滴水也不舍得带走。我想把所有的纯净和美都留给磐安,留给大盘山,留给一年一年仍过着农耕生活的村庄。河流是没有尽头的,正如临水的生活和临水的福祉,也是没有尽头的。
哦,天堂般的花溪。
朝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9届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散文》等刊,出版有散文集《天空下的麦菜岭》《陪审员手记》。
编辑 闫清 145333702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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