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坐中巴向城里进发,中秋时节的傍晚,一碧如洗的天空出现了一大片粉色的光晕。这色泽与家乡熟透的水蜜桃皮色相似,光色更鲜活,透着生命的动感。车侧便是大海。从车窗远眺,波光粼粼的海面与蓝得与水无二色的天际,毫无异样地浑为一体。
一路景物,始终是海天一色,只有海中出现的大小不同的轮船,让人知道车在前行。直至进入银滩的酒店区域,我终于见着了远方的海面上方有一团火烧云,才有了方向感。可这也就是一个瞬间的事,在车辆的一个拐弯后即丢掉了。再入我眼睛里的天,又如倒扣了的一顶蓝色帐篷,让我置身其中。北海安静的美,不是急赶慢赶化妆出来的,它扎根在千百丈深的海洋,扎根于广袤无垠的宇宙,迎接远客时,每一条毛细血管都充满从容和真诚。
第二天早上在北海老城又一次驗证了我这想法。
古城并不宽绰的街区,清一色三至四层的西式建筑。游客很多,却几乎感觉不到一丝嘈杂,异样安宁。或许游者都与我一样,有一种回到故乡般的心情,或是受周边环境的影响,本能地少言,多看,轻放脚步。
瘦长街道上空的一线天际里,粉红锦绣的三角梅,雪花样流动的云朵,还有蔚蓝天空,置身其间,让我有一种恍如出世、脱胎换骨之感。
街道上珠宝店琳琅满目。宝物的精巧与不动声色,以及神秘的沉静光泽,会让人心生爱恋不由自主地挑选几件。几家雅致的客栈,门前栽植的三角梅通常有两层楼高,长长的枝蔓被编织成迎客门样,簇簇盛开着的火红花朵之间的叶片,苍翠欲滴,透着可人儿般的温润玄妙。这是一个缤纷世界,我所目极的,无处不在生辉,恬静娴雅,风情万种。
午休时,忽闻雨点敲窗。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俨然一幕舞台剧,已新换了一道曼丽布景,由清丽的雅淡的灰色,将海天重饰。
常识告诉我,无风而起的漫天雨丝,必是懒得走了,它会逗留个三五天才撤兵。哪知这雨如可爱精灵,和我这个远方客玩起捉迷藏,转眼间,阳光就把刚刚还无边无际的淡灰色一卷而空,还了人间一片由浓荫红花蓝天白云构成的多彩世界。这调皮样顿让我生出莫名的种种喜欢。
再去的涠洲岛。绝壁上的仙人掌,银白沙滩,海水的五光十色,连片的香蕉林……最润我心房的,仍是它的宁静。在古教堂中逗留的体会尤深。
这是一个掩映在古榕树、芭蕉林、菠萝蜜丛中的神秘世界。教堂前两棵古榕树显着宽厚,遮天蔽日的林荫下,设了个小小露天市场。或是人们尊崇这长者睿智儒雅的风范,市场交易,听不见摆摊的有一声吆喝,他们与购买者交流的语调,就像教堂门前的地砖一样,透着诚实,使顾客少有还价。
神秘与祥和是这处观光地的品位。置身其间, 空气中弥漫着的花草清香沁人心脾,让人体会着诗意与灵性。我忽感到时间静止,神思朦胧中,古榕树化身一位沧桑老人立于面前。我凝眸端详,他不凡的气度彰显风骨,脸上的皱褶里满是慈祥。老者慈眉闪动间,我就见眼前有一片金黄树叶由轻风吹着,打着旋儿轻轻落下,祥光顿时满地。
从北海回来后,我梦里仍在虔敬地采摘北海上空的朵朵白云,时常看到老城上空盛开的三角梅,她们在眨着纯情的眼睛。
王顺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南大学兼职教授,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钟山》等期刊,出版长篇小说《扬州在北》《天狗》。
编辑 木木 69137296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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