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比我大一岁,如皋人。他人憨,助人为乐,块头大,长得黑,笑时露出一口白牙,平时从事电镀、热处理工作,还兼职司机,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业余时间打牌、捕鱼、捞螺蛳、钓龙虾,无所不能,且乐此不疲。那年春天,厂里搞农副业生产,他主动提出为厂里养鹅。
我俩来自苏北农村,从小家里饲养鸡鸭鹅,但一次饲养200多只,还是有点吃不准。陈兄问我怎么办?我说关键在于防瘟疫,机场开春有的是嫩草,再养条小狗助助阵,修好鹅舍栏棚,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经过大家的努力,鹅舍栏棚建好了,就在机场联络道的小足球场边上。不久,200多只叽叽喳喳毛茸茸嫩黄黄的小家伙进入鹅舍。春寒料峭,为防冻着它们,陈兄用旧军毯在鹅舍一角围起一个简易保温棚,再用大功率电灯泡加温。陈兄手粗心细,把切得很碎的生菜拌上面粉喂养小家伙们。小家伙们喜欢扎堆,离开人就高声叫唤,个头稍大的抢先叼食,个头小的也不示弱,爬到挤成堆的小鹅身上觅食,滑下来,继续爬上去,几经努力,终于伸下小脑袋叼到菜叶。
开始比较顺利,不久出了问题。一天早上,陈兄查棚,发现三四只大个头的鹅反而死了,陈兄慌了神。我和他带着死鹅骑着自行车去东山镇请教专家。专家捏了捏小鹅的食袋,说问题出在生菜与面粉的比例不对,面粉偏多,小鹅吃后被活活撑死了。陈兄捧着小鹅,心疼至极。
一转眼,大地回暖,机场嫩草纷纷钻出地面。陈兄一身迷彩服,手持一根细长竹竿,与他那只小黄狗,赶着一片嫩黄,流进机场周边的草地。开始,飞机的喧闹吓得小家伙们东窜西跑,十几个起落下来,小家伙们渐渐适应了飞机的轰鸣声。
一个月过去,機场的草越来越厚,整天只顾吃草的鹅们,黄茸毛渐渐褪去,白毛管和细羽毛纷纷露出,冠头渐渐呈红,个头开始蹿高,脖子变弯拉长,声音变粗变厚,渐肥的屁股随着迈起的官步夸张地左右摇摆起来。不久,机场边上飘出了一片浮动的白云,声音也越发喧闹嘈杂起来。而且,这块白云有时竟然不守规矩,飘进禁区,危及飞行安全。这是绝对不允许的。陈兄开始感到队伍不太好带了。
陈兄与我商量。我开玩笑说,如果这些家伙能听懂人话就好了。听我这么一说,陈兄豁然开朗,他说,有的鹅真能听懂声音,比如,平时猛吼一声,多数鹅能够停止前进,再吼两声,多数鹅便继续前进。我说有门儿,明天开始用哨子训练,用竹竿示意,由小狗维持秩序。你别说,都说呆头鹅,其实经过几个回合的训练,除了十几只笨笨乎乎的家伙,多数鹅知道了“一声长哨停止,两声短哨前进”这一规则。这下好了,陈兄的鹅队伍开始听话了,个别呆头鹅由小黄狗追撵,队伍基本维持了纪律。鹅们个头越来越大,规矩意识似乎越来越强。陈兄很开心,成了鹅司令,那哨音俨然成了命令。
一天,陈兄约我晚上去鹅棚玩。我走到围栏附近,老远就听到小黄狗汪汪狂吠,鹅们齐声呼应,那阵势绝对壮观。陈兄一出现,声音戛然而止,这让我顿生敬畏。陈兄请我过来,就是显摆他鹅司令的派头。
光阴荏苒,韶华不再。一晃多年过去了,但每每想起这段往事,常常乐不可支。
赵培龙: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 沈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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