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每当听到电影《上甘岭》中《我的祖国》这首插曲,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童年、青少年时代时常在我眼前飘过的一艘艘船上的白帆。几十年来,我对船上的白帆似乎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我们家距离河边很近。那条河就是金坛通往溧阳的大河,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都将这条河称之为溧阳大河。我们生产队的地就在大河边。
童年时代,母亲在生产队劳动时,我习惯地跟着大人们在干活的地方玩耍。这是我童年时代的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河面由远而近飘来的白帆,就是吸引我观赏的一道风景线。那是船上的白帆印刻在脑海中的朦胧记忆。
生活在大河邊,整日可以观赏到河边往来穿梭的白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飘来飘去的白帆已是司空见惯。少年时代,有时坐着生产队的农船到金坛城里办事,亲眼看到成人升起白帆借助风力前行,算是近距离接触白帆,对白帆的功能与作用有了自己的解读。
船上使用的白帆,全是用白色的布缝制而成的。白帆有大有小,它的长度和宽度是按照船自身的大小量体制作的。大船上使用的白帆,其长度在十八米左右,宽约四米以上;一般五吨的农船使用的白帆,其长度在五至六米之间,宽度在二至二点五米之间。
制作白帆时先按照尺寸大小缝制好。每间隔40厘米左右,会在白帆上缝上一根专制的细绳,在细绳上再栓上一根与白帆宽度相等的竹竿,使其与白帆连在一起,以便白帆升起时受力。每根竹竿的顶端都有细小的绳子将其连接,便于升起白帆时掌舵人可以控制着白帆的受力状况。每根竹竿的中间部分都有一根一米左右的小竹竿与此连接在一起,并形成一个可以套在桅杆上的空间。
桅杆的顶端装有一个滑轮。需要升起白帆时,绳子通过滑轮将白帆拉起。那一米长的竹竿与缝在白帆上的长竹竿形成一个整体套在桅杆上。坚硬的竹竿连带着硕大的白帆,肩负着将风力转换成动力的使命,推动船只呼啸前行。
有些大船前后会有两个升白帆的装置。这种装置适合一至三级的微风、小风环境,将两个白帆升到顶部,以便尽可能扩大受风的面积,获取船只行驶的足够动力;风力达到稍大的四至五级时,一般只启用一个较大的白帆,而且只需要升到桅杆的二分之一,就足以推动船只的快速前行;如果风力达到六至七级,白帆只需升到三分之一,就足以获得行驶的动力。
如果北部刮风,那么,由北向南行驶的船只即可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升起白帆,有一个舵手坚守在岗位即可;如果南部刮风,由南向北行驶的船只即可套用上述行驶模式;如果是东部或西部刮风,南北行驶的船只都可以双双借助风力推动自身船只行驶。
那时溧阳大河上南来北往的各种船只络绎不绝。如果有风,运输船或农船就会升起白帆,借助风力量呼啸而来、呼啸而过,颇为壮观;如果没有风,白帆就成为一种闲置的摆设。这时就得依靠摇橹、撑篙或者拉纤的方式推动船只向前行驶;有动力装置的客船或货船就会依靠其动力前行。少年时代,站在岸边观看来回穿梭的船只、纤夫们拉纤的雄姿,也算是欣赏一种独特的美景。这种独特的景观,唯有生活在溧阳大河两岸的人们才有机会欣赏到。
亲自参与过白帆的升降工作是在二十世纪70年代。此时我已成年,并成为生产队的一个劳动力。那个时期,出于农业积肥的需要,每个生产队都配有农船。到白龙荡罱泥、到长荡湖耙渣、伆河草(1)等农活,我们都会带上桅杆和白帆,以便有风时派上用场。每次随船外出,都期盼着刮风。只要有风,我们的脸上都会不约而同、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因为这样就可以升起白帆,省去摇橹、撑篙或拉纤的体力活,只需一人掌舵,其他人即可就地休息,享受着劳动之余休闲的快乐。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背井离乡的我到河北省邢台县农村生活以后,既没有与白帆打交道的机会,也没有条件欣赏到故乡的白帆随风飘逸的雄姿了。
时间到了生产队解散十多年后的二十世纪末,各种水泥船已禁止在河面上行驶,个体的运输船似乎也随之销声匿迹。伴随着各种船只应运而生的白帆似乎也完成了历史使命,不再复现。
本世纪初,金坛通往溧阳的大河进行了庞大的工程改造,两岸用水泥进行了浇铸,河面上只看到装有机械动力的船只行驶。在这里,木船、水泥船全都退出了历史舞台。
现实中许多事都是这样的,存在的时候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稀罕价值,一旦失去才感觉到它的弥足珍贵。
如今我已步入老年,期盼欣赏青少年时代司空见惯的白帆雄姿已成为难以兑现的奢望。溧阳大河上存在数百年的白帆景观再也难觅其踪影,但船上白帆飘扬的场景将永远印刻在见证者的脑海之中而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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