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是一件剔透的器皿

　　它可以高悬于我们的头颅

　　也可以践踏在我们的脚底

　　灵魂 需要我们的双手无时无刻地攥住

　　倘若手指松懈

　　灵魂就是滑落于地的易碎品

　　让你一片片作废

　　倘若手掌放弃

　　灵魂就是窜向恶魔的土狼

　　吞噬你的良心良知

　　人间寒冷中 灵魂独含温暖

　　人间温暖中 灵魂迸发感染

　　自有崇高的律令

　　自有高尚的版本

　　我的灵魂器皿不会瘦弱而干枯

　　即使尘沙撞击

　　我用一生储备的巴颜喀拉雪水滋润

　　即使泥污黏上

　　我用储备一生的大运河水擦洗

　　祖传的训导必须保持洁净的光泽

　　因为嵚娘①交给我的缄默灵魂

　　日日注视我

　　因为嵚娘交给我的清醇灵魂

　　夜夜规范我

　　于枯水期我依然拥有丰腴的家园

　　于洪峰季我依然拥有纯正的歌谣

　　我的灵魂是一只晶莹的器皿

　　没有期限地闪着光辉

　　并在我嵚娘104岁的墓碑前

　　供奉着

　　注①：嵚娘，常州话奶奶的意思。

　　我往哪里去

　　麦叉贡巴在经筒的光芒中

　　鸣响着长号和皮鼓的声音

　　长号射出的音律

　　能够牵来黄灿灿的月亮

　　皮鼓捶击的古韵

　　能够引来红彤彤的太阳

　　在麦叉

　　我穿上羊皮袄

　　与强竹同匍匐于贡巴大殿

　　108个长头

　　我必须铭记一辈子

　　内心的浊气随长头而吐出

　　跋涉的劳顿随长头而消失

　　寂静在贡巴之内

　　激越在大山之外

　　我攒足力量要在巴颜喀拉

　　走出风中的广板

　　7天之后。我走出麦叉贡巴

　　到处都是巴颜喀拉

　　到处都是雪水冰碴

　　我往哪里去

　　家已不知去向

　　强竹追上来送我两块手掌护着的木板

　　它已经记录了我坚强的过程

　　继续向前方大踏步行走

　　不怕。我手里握着

　　从贡巴①带出的信仰

　　注①：贡巴即寺庙。

　　作者简介：

　　冯光辉，一级作家，中国作协会员。主要作品有诗集《巴颜喀拉有舞》，长篇小说《最后的蚁王》，中短篇小说集《影壁》。先后在《诗刊》《中国作家》《诗歌报》《萌芽》《雨花》《扬子江诗刊》《红岩》等发表作品。有诗作入选《‘91全国诗歌报刊集萃》《诗歌报10年精华》《绿风诗刊百期集萃》《中国诗歌选》等年选。曾获《诗刊》1991年年度奖，诗刊社诗歌艺术文库2001年年度优秀诗集奖，《青春》诗歌奖，江苏省紫金山文学奖，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