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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暖 南岸又绿

时间:2023/11/9 作者: 名家名作 热度: 9406
包光潜

  就中国画的本质而言,它是写意的。写意花鸟画更是在寻找一种通过形象而抵达意境的方式。在这个向量上,每个画家追寻的途径不尽相同,抵达的境界也是参差不齐的。因此,绘画艺术也就有了优劣与高下之分。对于直观性强烈的绘画艺术,绘画的语言首先在于形象。形象是思维的容器,而形是象之初,也是绘画的根本所在,没有形就没有象,象是通往意境的小道,正所谓曲径通幽矣。幽境是画家主观创造的通往每个读画者心灵的境地。也许这个境地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而是由视觉产生听觉与嗅觉等。这叫通感。好的绘画作品必然引发读者产生联想,产生通感,身心融入,便又是一番天地。

  写意之难并非技,而在于“得意”与“得道”。技是解决形象的问题,倘若连形象都不能准确把握的话,那么这个画就无法再画下去了。而“意”和“道”是解决心灵感受或出路的问题。即便不是宏大叙事的绘画小品,那也一样,至少给予读者怡情之道。“意”和“道”往往在形之上,既不拘泥于形,又無往不在形当中。苏轼说过:“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龄。”也就是说,写意的至高境界是似与不似,且以少胜多,以虚化实,整个画面要产生人物交融的心灵气韵。齐白石说,太似则媚俗,不似则欺人。所谓欺人,就是装神弄鬼,绘画如此,书法亦然。要把握这个“似与不似”的界线是非常困难的,不太可能一蹴而就。它与画家的禀性、性情和修养有关。所以,画家应该是性情之人,更重要的是具备修养和对事物的感悟能力。

  之所以有以上看法,是因为看到张璟先生几帧花鸟小品。初次浏览,并未冲动。也就是说,它们的形象没有激发我的想象空间。也许是我素日里读画太多,眼光严苛,或许因为我的阅读疲劳所致。再次阅读,觉得其中几帧小品还是可以说话的,也许是它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一直以为,绘画是一种形象的语言表达,产生视觉冲击是最基本的效应或效果。好的绘画作品,它应该调动读者所有的感官参与其中,相互牵动,彼此渗透,产生审美的愉悦。如果仅仅是看看而已,五官木然,那可以肯定,它们不是好作品。

  我先说说张璟先生的《醉秋图》,或可称之为《石榴图》。

  乍一看,以满为患。既然“为患”,当然给人以压抑感。如此说来,所谓“醉秋”也就不成立了。仔细琢磨,才觉得这也许是画家特立独行的表现方式,譬如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树干粗壮……这些都足以表明脚下这片土地的深厚与肥沃——根深才能叶茂嘛。茂叶重重,浓淡相宜,层次分明。我细数了一下,那些映入眼帘而张口大笑的石榴,一共12枚,将整个画面塞得严严实实。透明的石榴(籽和皮)与浓郁的茂叶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有趣的是,两只过境的鸟儿竟然熟视无睹。我不知道画家的用心何在?好在它们的前方有着广阔的天空,也是画家笔墨极少过境的地方。我自然而然地想起齐白石先生的某幅《石榴图》:一枝横斜,几片叶子,几朵花儿,簇拥着一枚硕大而张嘴的红石榴;两只情态迥然不同的蜜蜂跃然纸上,生机便盎然开来;右边题有“寄萍堂上老人”六个大字。齐白石晚年画了许多《石榴图》,大多题为《多子》。红彤彤的石榴个个饱满,张口吐籽,处处洋溢着喜悦和吉祥气氛。有一幅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它的题识为:“战声连夜近城边,万物将来不论钱。果木何心伤劫后,啖来还似旧时甜。九十二岁白石题旧句。”不知道读者读过之后,有何感想?

  无独有偶,在我看到的张璟先生有限的画作中,以满为患的不仅仅是《石榴图》,还有几幅《水禽图》等。我比较喜欢的有两幅。其中一幅有装饰画的效果,整个画面密布了形态并非杂乱无章的苇叶,几只水禽裹挟其中,安然幽静。淡雅色泽的苇叶与墨色浓淡相宜的水禽和谐共存,竟然让我感受到另一种深邃时空的存在。这是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时空,更是寂静而安全的所在。如果说这几只水禽“躲进小楼成一统”也实在不为过。你瞧它们那般的闲情逸致,那般的恬静淡然——三只水禽透过苇叶,仰望天空,或承浴天光云影;另三只水禽低头寻觅食物,十分务实,或顾影自怜。我在想,它们什么时候能够飞出这片苇叶呢?因为苇叶之外,还有更加辽阔的世界。另一幅《水禽图》,从形象和意境上来看,寓意可能更深刻一些。整个画面仿佛一张由残荷或衰苇编织的网,纵横交错,浓墨厚彩,一只孤独的水禽置于画面中间,身躯模糊,却豁然在目,关键在于它那忧郁的眼神。你不要以为这是一只孵育的母禽,其实它在徘徊、彷徨、犹豫,它将自己禁锢在一个充满压抑气氛的境地当中。我想,这不是外界非得强加于它不可的。可能是它作茧自缚。如何突破困境,不仅仅是这只悒然不安的水禽应该面对的,可能画家也试图做出某种努力。

  我看到画家的另一扇窗户,譬如《茨菰图》和《春江图》,即刻从“密处不透风”一下子抵达“疏处可走马”的境地。《茨菰图》不算上乘,却令人亲切,至少陶醉了我。叶在左,实在右。我可能是那只务虚的鸟,置实于身后,视而不见,眼里只有那片绿莹莹的叶。记得李苦禅先生画过一幅《茨菰鱼鹰图》。鱼鹰的一双大蹼稳稳地落在岩石上,一百八十度的回首远眺,目光里充满了和平与安详。长长的勾喙没有半点的血丝,自然地垂着,在茨菰燕尾般的绿叶的映照下烘托出和平的景象。我在家乡的濠田里曾看到的恰恰是这种宁静——朴素生活中的宁静。只是鱼鹰被更加真实的鹭鸶所替代。白白的鹭鸶伸着颀长的颈子,或立在青青的茨菰田里,或在浅浅的水中款款地挪动着步伐,青绿色的茨菰正好映衬着洁白的身影。虽然说不上高贵,但也少不了那种散文诗般的优雅。

  最令我欣喜是张璟先生的《春江图》。毫无疑问,画的主旨源自广为人知的苏轼的《惠崇春江晓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诗眼和画眼都是“春江水暖鸭先知”。《春江图》无论构图,还是墨或彩的浓淡以及主题鸭的情态,都是比较成功的。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也许人类还在懵懂之中,而先知者已然雀跃。只是画面没有桃花,没有蒌蒿,也不见河豚,只有一只先知春消息而欣喜若狂的鸭。它简直忘乎所以,一别冬日的沉重与僵化,在渐暖的春水中一展矫健的身姿。它昂首阔步,翘起肥硕的后肢,特别夸张的是两只红艳的蹼,有如准备鼓掌的双手,赫然在目,与江岸的新绿相得益彰,仿佛花朵与绿叶。春江水暖,又绿南岸。我仿佛从禁锢中走向开阔的视野。

  唐代张彦在《论画六法》中说:“古之画,或能移其形似而尚其骨气,以形似之外求其画,此难可与俗人道也。”“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笔墨塑造,形而像之,气韵油然,意境自然而出。至于“骨气”全然在笔简意丰的神态之中。它既是笔墨酣然之下的精气神,也是文人的气节。这可能有点拔高了。

  我期待张璟先生有更多更好的佳作问世。

  张璟简介:

  张璟,原名张传胜,安徽桐城人,长居武汉,武汉美协会员。自1985年开始研习国画至今,专攻花鸟、山水。作品曾参加第二届、第三届、第五届、第十一届武汉美术作品年展,第十一届全国美展湖北省展,第三届工艺美术学会全国优秀书画作品展,并多被海内外人士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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