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从天上来
水从天上来!
这里是一个村落。
一个穿红毛衣的年轻女人,从门里闪了一下,不见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头上系一方手帕,胳膊挎着篮子,一手拿着镰刀,精精神神地往下坡走去了。红红的太阳照在山坡上,层层梯田,绿意盎然的庄稼。与山离得一近,青山便显得高大起来。这里,一条条小巷,各式各样的大门小门,早年的土门还在,连着土门的土墙几十年了吧,不扭不歪,齐齐地立在那儿,宽宽的影子投到地上,落到墙根处。土门外面,随意的几根细木杆,横横竖竖地打成架,离地一尺半。上面有秫秆结成的席子,席子上面有柿子。这些柿子晒了好多天了,颜色再暗些,赶在入冬前,收到瓦盆里,几收几放,过年前头,这柿子上就会有一层雪白的甜霜了。柿子是这里的特产。这里的庄户人家凭着柿树,每年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呢。
这些柿子靠天雨生长。在这块地下不见水源的地方,人们靠天吃饭。地里的庄稼,一年几次雨,纷纷扬扬两场大雪。庄稼生在土里,长在土里。土是宝贝,可以保存水分,一场雨可保持一两个月。人呢,不能一顿喝足,一月不再喝水。家里牛马得有,鸡狗猪羊得有。庄户人家有牲畜禽兽,与庄户人家养孩子一样。一只母鸡下蛋,一半换了火柴,部分换了些家用品,留下来的用来孵小鸡。庄户人家的土院,有母鸡咯咯咯地叫,那一定是它寻到小虫子了。母鸡两只小眼睛这边转转,那边转转,看着它的孩子们吃。主妇回身进屋,双手捧满金黄的玉米,洒在院子里。母鸡飞快地跑过来,圆滚滚、毛绒绒的小鸡们跟在后面追过来。小鸡吃不下那么大的玉米粒,它们用尖尖的小嘴试着啄,嘴巴衔不住又掉地上了。母鸡真饿了,很快便吃完了!院里也有羊,羊毛一年剪一次,能卖钱的。母羊产奶,为了给小孩子、老人和养病的人喝。喝羊奶长大的孩子身子板结实。羊奶养病,喝三年五年,难治的病奇迹般地变好了。羊奶是宝啊,尝过羊奶甜头的人都这么说。猪更是不能不养,娶媳妇的钱可以说全靠一年一只猪积攒起来的。再说猪也是宝啊,地里头全年的肥料从哪里来?猪圈。农家离不开猪圈。这些牲畜都得养,家里一天的用水也就多了起来。
靠天上水,这么多张口,家人用水的困难是难以想象的。家里的水从不随便倒,说这里的人舀水比盛油还要小心,不能算是过分。洗碗水从来是不倒的,放在一边澄清,下回再洗,洗过几回,实在脏了,拿去倒给猪喝。洗脸有规矩:先是屋里当家人洗,然后依次排下来。也有特别的时候,比如家里来了亲戚,先给亲戚洗,这是礼节。可也有倒过来的时候。一大家子,上有白胡子的老爷爷,下有刚会跑路的小孙子。老爷爷要洗脸了,小孙子闹着也要洗,老爷爷笑得白胡子颤开了,退后,看着小孙子的一双小手在水盆子里扑腾。倘若年轻媳妇在这时候骂小孩,是不行的,要受到老爷爷的责备。老爷爷说他高兴看小孙子在他的洗脸盆子里耍水。
节水是这里人们的习惯,再节省也不能感动老天,在人们需要水的时候倾盆大雨。人们想起了储水,想起了土窖。
这就是旱井。
祖传的旱井还在。以前,七兄八弟大家一块儿过日子,一口旱井,储足水,一大家子算上牛马要吃半年呢。旱井,从老一辈传下来,是家产,是财富。
挖旱井
旱井与水井不同。水井是打出来的。打井,最激动人心的事情是看到泉水突然从地里蹿出来,接连不断地蹿出来。旱井是挖出来的。挖旱井也不像打水井搞勘探,旱井挖在哪里都是可以的,说白了就是土窖。
八月中秋过了,新刨出来的红薯大大小小滚一地。这些红薯怕冻坏了,储藏在土窖。土窖多藏红薯,也称它红薯窖。
红薯窖,家家有。从地面往下,直径二尺半的圆柱体,五六米深的样子。壁侧一边一行小坑,坑半只脚深,人踩着小坑上上下下。腊月天气,窖底温暖如春。脚落坑底,往左或者往右,就能看到藏在土窖里的红薯了。
旱井像这样的土窖,却不像土窖,是一个直筒子。人称旱井口面小肚子大,与水井大不相同了。
旱井,也称水窖。靠天雨吃饭的村子,在房屋建造前,先打造旱井。
看到这里,为从老一辈手里不知传了几代人留下来的水窖而感动。它与现在的井口没什么两样,一样能宽松地放下去一只水桶。但那井口的界面,一看就知道是口老旱井。井口是由两三块厚实的石块拼成,石块是豆沙颜色,上面隐隐地有凿出来的纹路。这些一天天浅显下去的纹路,印着古往今来。随着日月的变迁,人们脸上的纹路一天天多起来了。它呢,一代又一代的主人,每一天都会抚平一点它脸上的纹路。
井口有井架,有井轱辘。站在它的旁边,看这口古老的旱井,它是那样的沉默。但在这沉默的背后,该有多少故事啊!
一个村子里的村民,是会攀比哪家的旱井大的。同样大的旱井口,哪家旱井的肚子大,哪家人脸上就有光。在这个地方流传着一个土老财,他家挖的一口旱井,地面如场,管够七匹马拉的大车在里面转着圈儿跑。
麦子种上,庄稼活少了。这是挖井的好时候。这古老的旱井用黄土做成。中秋过后,土质板结,比起前半年疏松的土地不知要好多少。土质疏松有塌方的危险。一个头发斑白的长者,在小伙子们吃饭的工夫,想看看他们挖得怎么样了,活做得如何,下去,就再没有上来——塌方了。三四个壮年,正满脸泥汗地挥着手里的镢和锹,刹那间不见了天日!为了吃水,村里人搭进去多少性命。挖旱井,挖得人心惊胆颤。他们在挖旱井前是要放鞭炮的,比娶媳妇放的鞭炮还要多、还要响。这些挖旱井的汉子们,要吃好。庄户人家好吃的是油饼、包子。但这吃食有讲究:油饼中间不让有孔,包子是不吃的。人们丰富的想象力拒绝挖旱井的小伙子吃包子。
漏水、塌方,最害怕。
莊户人家一生三件大事:挖旱井,盖房屋,娶媳妇。这里的人将挖旱井放在了首位。挖旱井比盖房屋、娶媳妇重要,也更可怕。盖房屋、娶媳妇哪里能与挖旱井一样呢?盖房屋、娶媳妇怕的手头缺金银,挖旱井是与人的性命开玩笑呢。
但旱井是少不了的。
讲古的这个老人八十多岁了,他记不清村里这口旱井是他爷辈的还是他祖爷辈的。他颠三倒四地讲述旱井的由来。说这旱井分给他叔叔家,但分家的时候,分家单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得给他家吃三十年的水。为了吃水,他的叔叔打他,一见他上他们家提水就打。要不远远看见他家里人来提水,就把门锁上了。他们家就没吃够三十年的水。唉,那年月能有什么办法……老人自说自话地叹息着摇着头。
像这位老人说的情形,在那个年代很普遍。旱井是兄弟合作打出来的,这就给后人留下吵架的根由了。旱井是他们合伙过日子时大家共同的宝贵财产。
七兄八弟一个家过日子。农闲季节,他们便开始忙了。在庭院里选好地方,先是大家动手,很快地,直径大约七十厘米,离地面两米左右的旱井口就挖好了。再往下,不是照直往下,而是斜向土层里,一点点地斜,越斜越里。人呢,随着井越挖越深,也一点一点低下去。斜着挖,使地面更為广阔,小伙子们的镢能撂得展手了,锹呢,使起来也怪顺。可别以为这一斜挖,想怎么斜就怎么斜,不行的。这时候,从旱井口挂下一重物:一个铁疙瘩,或者一只废了的鞋底子。这个垂下来的重物便是旱井的中心线,挖一会儿,得量量,看有没有挖偏。
五个人才能忙过来。下面抡镢刨土的,一下是一下,镢抡得那样起劲。拿锨装筐的,弓起背,因为是两只筐轮流上下,这只才装满,那只就来了,没有抬头的工夫。唯有挂钩的这个人轻省。井口有个井架,井架上放个轱辘,轱辘垂下粗粗的麻绳,麻绳的尾端有个铁钩,这个铁钩多是挂东西用的,用在挖井上,挂土筐。筐上端的绳子,交错成十字条。挂钩的人,拉住筐,整好筐上这十字条,将挂钩套进去。
挂钩这活轮换着做。刨土的刨累了,换来挂钩,过一阵子,又浑身是劲。装筐的,腰憋得实在难受,换来挂钩,一会儿,腰也就没事儿了。东日头半墙高了,井下面投下一个浅浅的黑影——又一只筐下来,这人伸手接了筐,很快,装满土的筐晃悠着上去了。
井面上需两个人,活并不比下井的人轻省。随着挖深,筐虽说还是原来的筐,却一会儿比一会儿沉,抡着井把的双臂慢动作,上身俯下去,仰起来,一圈又一圈。但筐上来一只,又得下去一只。筐下去的时候,要多轻松有多轻松,玩儿似的。将筐挂在轱辘井绳的挂钩上,用力往下一拽,两手一上一下护了那木井轱辘,呼啦啦一阵风响,眨眼儿工夫,筐到底了。那倒土的小伙子呢,也不闲着,一筐刚倒完,又是一筐上来。八九月的天气,这倒筐的小伙子,纯白的棉布褂子,湿了脊背。
越往下挖,井下面的人越见小,井里越见宽阔,从井口往下,整个一个弧形,有镢拉出来的一条一条的印迹,斜斜的交错,如四月挂线的急雨,似乎都能听见那种特有的舒坦的音符。挖到三四丈深,扩出来一个满意的大场面,然后,将井底挖成锅底的形状,这是挖旱井最后一道工序。没有比将旱井的底挖成锅底形状更恰如其分的了,这一点非常合人的心意。主人站在一边,拄着锨、镢,对着挖出来的锅底子,细细端详:“这不就是我们家一口聚水的大锅吗!锅大好呀,锅大,人多。人多家道旺呀。”
防 渗
旱井的寿命全在防渗,旱井挖好了,接着是旱井壁的处理。旱井壁是打旱井的一大工程。它不像现在用白灰沙浆、水泥沙浆。那时候,没有白灰沙浆,更没有水泥沙浆,那时候,只有红胶土。
井壁的处理要搭架。先是给旱井正中下一柱子,旱井周围隔几步下一根,士兵一样,直直地竖着。再将一些柱子横着放,让中心的柱子与周围的柱子相连,架就搭好了,俨然一个大型的蜘蛛网络。如果柱子不够高,还可以在柱子上再接一根柱子,这样看起来,像玩杂耍。旱井壁的处理就是这样在杂耍中完成,却比玩杂耍认真。
先是给旱井壁凿眼。在旱井壁侧用小镢头朝里挖掘,凿出深约十五厘米,直径十厘米的一个个小圆洞。这些小圆洞,上下左右间隔尺余,交错开,梅花状的,如女人手里纳着的鞋底上面那一个个错落有致的针脚。看爬在旱井壁凿洞的阵容吧,他们几个,或蹲或站,凿几下,用手掏掉里面的土,再凿。凿洞不会有太大声音,但需细致,耐心。这里做工的,不像是一个个小伙子,倒真像一个个纳鞋底子的姑娘。他们不断地翻架,一行行地凿眼。
凿完眼,该拿红胶土黏了。
把晒干的红胶土碾碎,过筛,加水预浸,揉在一起。红胶土得多卧会儿,然后像和面,揉的时间越长,面就越光越筋道。红胶土和得软而细滑,绸缎一样了,滚成圆柱状,二十厘米长,直径十厘米左右。将这些圆滚滚的红胶土,一个个打进壁侧凿好的壁眼。有了这红胶土,井壁呈一块块梅花状。
捶井算是这一工序里头最有兴味,也最热闹的场景。捶井,先是一个大石杵——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块,中间凹下去,这凹下去的地方,插着杵把,半人高低。杵把上端,叉成一个结实的十字,村人叫它“夯”。夯被四个人一人出一只胳膊“哎嗨”一声抡起来了。
打夯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活,哪里有抡夯的,哪里就热闹。小伙子们抡得热闹,小孩们看得热闹。号子响起来,一、二、嘿哟!夯砸下去,一下一个坑的。
这是井壁,井壁操做得将杵横着,石杵对着井壁。这样操作难度更大,将杵把拦腰系住,再牢牢系在主柱上,仍需四个人,仍是喊着号子,石杵一下一下地打在井壁上。每打一下,小伙子们的脚底下颤悠好几下,他们不是劳作在地上,他们是在空中。但他们忘了他们是在空中,他们把心眼全放在井壁上了。干活的时候,他们是认真的,歇息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些活是压不住年轻人的。他们一歇下来就不安生,一定是谁说了谁的笑话,他们在搭建的架子上转着圈子跑,就有一个跑得慢,一跃,顺主杆溜下去了。老年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年轻人,这是年轻人才玩得来的游戏,想当年……唉,不提了,还是让他们快点干活吧。小伙子们的衬衫汗湿了,索性光着膀子,天气凉了,这个储水的旱井里温暖如春。
石杵在井壁侧耐心地一点点移动,光滑的井壁就是这样在石杵一点点地移动下完成。上上下下打过一遍是不行的,得这样用石杵杵过三四遍,一直捶到井壁光如镜面才罢手。想想这工程的豪迈和气魄吧,他们哪里是在为吃水挖储水池,简直就是在造一件精细的瓷器,一件硕大的工艺品!
井壁造好了,井底处理就在眼前。一样的办法,只是井底捶得比屋里的铁锅底子硬实光溜。这样的井底,需铺些石子。雨水下来,滴滴答答,有这些石子,井底就少了雨水的冲击力。想象那细小的各种各样的小石子:白的、灰的、黑的、珍珠色的、红玛瑙色的,圆滚滚地铺了一地,铺在水下,就是一幕风景了。那浅浅的河流,我是见过的,淙淙的流水下面,清晰的碎石影子,五彩斑斓,太阳照着,闪着耀眼的光泽。这是露天的河流,旱井可远不是这样,它默默地,将自己藏起来,只剩一个七十厘米的旱井口静静地对着蓝天。
储 水
旱井挖好了,井壁造实了,旱井的大活就干完了。井里头的木柱子一条条从井口拉上来。家人们喜欢伸长脖子从这七十厘米的井口往下看。大人喜欢看,小孩子也要看。大人抓住一个,作势要推他下去,旱井口周围的小孩子吓得鸟兽一般,忽地全散了。
储水井有了,接下来是进水口。七十厘米大小的直筒,上面搭井架,支起轱辘,多用来吊水。那旱井的进水口在哪儿呢?在一个离旱井口三四米远的一个低于旱井口的地方。选取的这个地方叫沉沙地。漫巷的雨水,汇到沉沙地。雨水经过,流到旱井里头。
沉沙地通向旱井,有沟通的管道,那是进水管,木的或者竹的。这管道通到旱井井肩部位,伸出井壁十五厘米左右,水流到这里落到旱井里。沉沙地就是旱井的过滤纸,雨水流经沉沙地经过沉淀,水得到净化。
下雨天,你仔细听,外面哗啦啦地下着大雨,旱井里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小了,变得淅淅沥沥的时候,旱井里,滴答、滴答,如上足了马力的闹钟,不歇气地一鼓劲滴。太阳出来了,照在湿湿的泥地上。旱井里,雨点的滴答声,清晰起来,一滴比一滴舒缓,一滴比一滴有韵味。一种脆的音质在空旷里低回盘旋,上升。
水到我门前过,我哪有不挡之理?人们说。
天上下雨地下流,流到哪头是哪头。这是自然。自然就成了理了。家家的土巷,不是这头高就是那头低。每家的旱井里都缺水。那么,按水的来头依次轮吧。水从东头来,水先归东头那一家,那家的旱井不需要水了,轮到下一家。紧挨这家的西家,怕是等的都火烧眉毛了,却不能将水截过来。截水是万万不能的事情。或者,就要挨上了,天公不作美,雨小了,停了,那也没法子。这家人是没怨气的,跟前头一家的邻居还是有说有笑,在说笑当中,东家邻居的心里就有些不过意,下次有雨,少占点时间,快快地将水回到西家邻居的家门口,如此,居家的人情尽在其中了。
旱井里的水,有树叶儿滴的,瓦棱上落的。土巷里有的是泥土、杂草、羊粪、牛粪……这些全不怕。储下来的水不急着用。储上半年,这些水经过发酵,才纯净。这里的人们用最古老的,也是最自然的办法化解一切。
雪天也积水。将雪堆往入水口处,能堆多高堆多高。堆雪是件让孩子们兴奋的事,男孩子女孩子出来了,雪落在男孩子浓浓的眉毛上,落在女孩子绿色的围巾上。他们的手冻得红红的,他们的脸冻得红红的,但他们高兴地大声说笑。他们堆完自家的,就去帮别的人家。家里的热炕頭哪有在这雪地里好啊,能看一片又一片飞扬着的雪花儿。
年轻人爱雪天。大雪天,雪地就是小伙子的战地,哪家的小伙子能干,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小伙子是不怕冷的,大冷天披个褂子,手里拎着木锨出来了。他运作起来,手里那木锨是看不见的,只见那雪儿像施了魔法似的眨眼间在他家的旱井入水口越来越高。姑娘们看眼热了,在小伙子喘息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抹下眼睑,似乎从来就没看他一眼。小伙子就喜欢看垂下眼睑的姑娘,垂下眼睑的姑娘真好看。
下雪天,中年人在家里也待不住。天降大福,你说在家能坐得住吗?男人出去了,女人也随着到了门外。出门三句半,有甚说甚。这是雪天,就说雪。门外面的地界,你家我家没个界线。不是东家多占了西家一块雪地,便是西家多扫了东家一点雪。相处好的,少说两句。相处不好的,你说他说,说着说着,眼睛越睁越大,一个不服,一个只想打起来。
年老的,在大雪天也出来了。老汉手里握着长长的烟袋杆,走着咂一口,眯起半只眼睛。老婆婆也出来了,用暖袖护了嘴,挪着小脚站在门厅。下雪天,是这里人家欢庆的日子,是这里人们一件大喜事儿!
雪堆在入井口,一天比一天小下去。明年开春发酵,淀清了,什么时候用水,将桶系在井绳上,用井轱辘提上来,是清清的井水呢。不用水的时候,旱井口堵着一个大树根,或者一口用旧的铁锅,遮严实就行。
责任编辑 黄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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