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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星空的七种方式

时间:2023/11/9 作者: 安徽文学 热度: 18903
米兰

  寻找种子的道路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天还不亮,梅站长咚咚咚敲我宿舍门,喊我赶紧起床,跟她下乡去。那段时间经常下雨,从大省村到后王村有一段沙石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梅站长骑着“大金鹿”在前头一个劲地跑,我骑着新买的红“凤凰”,想方设法躲避着路上的泥巴,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赶,还是落下一大截。

  站上唯一的一辆汽车(解放牌卡车)去省城拉麦种,结果人家农科院种子库硬是不给,说是我们的制種基地没经过省厅考察,“手续不全”。老黄一个电话打回来,把梅站长急得够呛:“文件上哪有这条规定?”她让老黄在省城候着,她当即坐上公共汽车赶去省厅找领导交涉,下种的节气眼看就到了,农时耽误不得。

  还好,省厅答应,今天就派人过来考察。

  我们的制种基地在苑城镇。这个镇上的土壤性质为潮褐土亚类,耕性良好,养分充足,保肥蓄水能力也强,苑城镇又地处平原地带,田间日照时数在自然状态下完全可以满足小麦生长所需,地理位置和地力条件没有任何问题。

  梅站长让几位经验丰富的同事跟老黄去了省城:“你们就在种子库等消息,这边考察一结束,我就想办法让他们给那边打电话放种,你们赶紧装车,免得夜长梦多。”梅站长带着我和镇上的农业技术员,对制种基地周边道路进行了清理,把沿途那些堆在地头上的玉米秸、破烂塑料袋、化肥袋、扔得到处都是的农药瓶子用拖拉机拉走,“别让人家给咱挑出毛病。”梅站长说。

  梅站长预定了镇上最好的一家饭店、最干净的一个房间。那天喝的什么酒我没注意,我刚参加工作,还没学会喝酒。梅站长喝了多少杯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跑去厕所,吐了好几次。

  那场酒从中午一直喝到傍晚。

  田野上缭绕着一层薄雾。梅站长推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在前头走,我紧跟着她。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沙石路被那车灯照亮;轿车从我们身后驶过来,里面坐着那位刚在酒桌上劝我喝酒的领导;轿车与梅站长擦肩而过,泥浆飞溅而起,像盛开的花朵撒向她,她摔倒了……当这条沙石路被时代抛弃,变成一条长满野草的荒径,这个傍晚曾经以稻草人的面目三番五次出现在我的工作经历中。即使此刻,我脑海中的“稻草人”精气全无,只有自行车的链条牢牢套住了那位领导的名字,它还是令我心有余悸。当然,我觉得我显然还不够啰嗦,我并没有写出关于种子的意义,也没有写出右派出身的梅站长对育种工作深入骨髓的爱。她在前半生中对命运逆来顺受,对苦难有着巨大的消化力;后半生则以饱满的热情,拼尽全力完成自以为肩负的工作使命,以此获得永生的精神慰藉。在我眼里,她那样的存在,就是为了守住人类某种古老的理想、价值和底线。

  “小米,你还年轻,咋能让你一个小姑娘跟他喝酒,你以后不能喝酒,谁让喝也别喝……”

  梅站长絮絮叨叨跟我说了一路。

  夜空中星光璀璨,映现着最纯洁、最优美的人间真情。梅站长身上那种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我一直不曾忘记。

  雪下了一夜

  梦里,我朝西南方向一直走,两条腿硬邦邦的,低头一看,哪里是腿,分明是前后摇摆的两支机械臂,摇啊摇的,累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坐到路边休息,那双机械臂愣是停不下来。前面有一个水湾,我知道那是花盆河,我同学高小珍就住在河西下回村。高小珍复读了两年也没能考上大学,后来去外地打工,被机器割掉一只胳膊,成了残疾人。我还记得师生联谊会上她总是微笑的样子,那笑容既灿烂又苍老。下回村再往西,就是摩诃峰。我要去摩诃峰做什么?没等我想明白,一群羊从河滩下面前呼后拥蹿上来,头羊很强壮,两只粗硬的羊角交叉弯曲,像《风起洛阳》中春秋道使用的十字花刀,直直地冲我杀来,吓得我尖叫一声“救命”,一下醒了过来。

  电视机开着。黄轩饰演的高炳烛在屏幕上辗转腾挪,爱恨交织。“我们一直是种种罪行的见证人。我们头上已经滚过了许许多多的风暴。”迷迷糊糊在沙发上摸索遥控器,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就像一个孤独的、老之将至的人在自言自语。“砰,砰砰”,有人敲门。这么晚了,谁呀?掀开猫眼,楼道里黑乎乎的,“谁呀?”“是我,送奶的。”是朱大姐,我赶紧开门。“外头下雪了,路不好走,来晚了,我怕放门口弄脏,不如直接给你送进来。”朱大姐顶着一头雪花,手里拿着一瓶羊奶。我让她进屋喝口水暖和暖和,她说不了,还有一份奶要送。放下奶瓶,我到前面院子里打开灯一看,果然下雪了,细小的雪花在光晕里翻飞,天空中灰蒙蒙的。

  朱大姐是附近段家村人。段家村紧邻市区,土地全部被征用,她家的房子、院子、羊圈、庄稼地,都没有了。她到另一个村租了一点地方,盖了几间羊圈,一家人就与羊暂时挤住在一起。朱大姐在一个物业公司做临时工,下班回到家,先是忙着挤奶,装瓶,骑电动三轮车给订户送奶;然后再回去喂羊,做饭吃饭,上床睡觉。日复一日地忙碌。为帮她节省时间,我跟她说好,把奶瓶从栅栏门里塞进来放地上就成,我自会拿进屋——我一个城里人,还能拥有一所庭院,心中的感受不是庆幸而是挫折——农村里,像朱大姐那样不得不放弃院落和畜栏的人,不在少数,我忧心的是,他们的六畜和农具该置于何处。

  那天夜里,雪一直下,我做了一夜的梦。我梦见摩诃峰浮图精舍里走出来的小和尚,口念“摩诃”,红光满面,我跟随他下山。一面峭壁刻着八个大字: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什么意思?我跟小和尚继续往前走。经过下回村时,遇见高小珍,她吃了一惊:“山高路远,你来此作甚?”“是他带我来的。”回头一看,小和尚不见了,摩诃峰也像一扇门,徐徐关闭。

  诗歌的起源

  时间是一块钟表,它被放置在深夜的窗口,处于停滞状态。窗外生长着一片槐树林,树林中段一处被洪水冲刷而成的深沟边沿,茅草如瀑,荆棘丛生,斑鸠咕咕咕咕深沉的叫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自从春天里一只受伤的斑鸠,落到她眼前的窗台上死去,一直到霜降过后,斑鸠繁殖期结束,所有咕咕咕咕的叫声消失,她没能写完一首诗。

  一连几夜,她面色憔悴,双眉紧锁。她在深刻地、不遗余力地寻求一种力。

  我已习惯于吞咽这样的强度:

  泪水压缩为盐,盐磨砺着骨头

  冷峻的星光照耀着那窗口。天就要亮了。

  突然袭来的困倦、求而不得的烦恼、健忘和衰老,让她更加难以拿起笔写下哪怕短短一行。这情绪不会被理解或抚慰。自始至终,她一个人醒着,走着,思考着;在夜与昼之间、在山与水之间,每一句、每一行都被反复挤压、揉搓、打碎重塑并以初始心淬火,使其变得更加尖锐——诗歌所必须的一切,正是与成熟、圆滑毫不相干的一切。

  “作为记忆的人质/整整一生/我与房间里的肖像生活在一起”,她“房间里的肖像”是茨维塔耶娃,是曼德尔施塔姆,是帕斯捷尔纳克,是布罗茨基。

  暗夜里滋渥、发酵的梦凝聚着、旋转着,抛掉轻浮的华词丽句,抛掉她自己的名字——寒烟,多么轻的名字——只留下骨头,迎风而立。

  “每个人从生活中走来,就像刚刚出世一样。”

  这,即是诗歌的起源。

  穿过玉米地

  突然接到通知,新任部长将亲临“高产创建”实打验收观摩现场。一下忙碌起来。办公室全员出动,驱车赶往冯家村。节气已过了寒露,按理说玉米早该收割,村主任十天前就一遍遍打电话催促:“你们不来验收,不倒出地来我们咋种麦?别人家地里都见麦苗了……”验收小组由省里的专家组成,全省需要验收的地块多,一时忙不过来,我们也不好像村主任那样一遍遍给人家打电话。这下好了,东风吹来,冯家村被选中。当然,选择冯家村也可能是省厅的意见,毕竟这个村子村容村貌齐整,村民经济生活和精神状态都还好,而且,早在二十世纪对美国学者社会调查开放点,迎来送往过诸如芝加哥大学艾恺、加州大学托马斯·戈尔德、哈佛大学雷斯特·罗斯,以及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等一拨又一拨的教授和官员。冯家村的接待经验和协调能力毋庸置疑。

  湛蓝天空下,五百亩尚未收割的玉米孤零零站在平原上。村主任带着一帮人正在地头上忙活。高高的展板竖起来了,大红横幅迎风招展。联合收割机、推土机、拖拉机、农用三轮车、地磅、小秤、编织袋、扫帚、筛子、簸箕,风风火火的男人,戴着围巾的女人……每一项惠农政策的实施,管理者和技术人员需要紧紧跟上,从种到收,关键环节必须亲力亲为,播期播量、肥水用量、耕作模式等一应事务,项目承担者也必须按照要求一丝不苟地配合。对很多农户来说,传统的耕作模式或许更加得心应手,何时耕种、何时收获,时间安排完全由自己说了算,他们才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因此,很多涉农项目,其实并不好安排。好在有财政资金作为经济补偿,诸如高产创建、粮丰工程、一喷三防、对比实验等项目,全市十六个镇办、八百四十八个行政村、一百三十多万亩可耕地,好歹能找到合适的地块落实下去。

  天空上的云朵又大又白洋溢着温暖。观摩现场捯饬得差不多了,同事们回城去做其他准备,我和乃珍留下来处理一些细节问题。我们与村主任商量,晚上是否需要派人看护这片玉米,以确保第二天实打验收前不会造成任何损失。村主任说:“我们村肯定没有小偷,就怕别的村见钱眼开。”冯家村在“北四区”大名鼎鼎几十年,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四邻八村觊觎者有之,故意捣乱者,也是有的。

  傍晚时分起风了,田塍上刮起一阵尘土,玉米地里传来唰啦唰啦的声响。天边的火烧云由红变灰,很快暗淡下去。村主任招呼大家收工。

  我和乃珍随他到村办招待所吃晚饭。我俩住的房间,他已经让人打扫过了。

  冯家村招待所建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一座两层小楼,一楼是厨房和餐厅,二楼是客房。因为年代久远,平时少有人住,看上去有些破败。

  饭后,我和乃珍打算再去玉米地那边转转,顺便散散步。

  附近村庄里远远近近的灯火明灭无声。一畦一畦的麦田延伸到黑夜深处。飞马座明亮的四颗星在夜幕上闪烁。我喜欢这样的夜晚,平原上一片湿漉漉的清香。

  穿过玉米地时,突然看到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在路边悄无声息地挪动,乃珍吓得惊叫了一声,我急忙打开手机照过去,原来是一只刺猬。刺猬怕冷,它这是要赶去冬眠的地穴吧。

  “谁在那里!”一道强光照过来,刺猬应声蜷缩作一团,变成一个蒺藜球。“是你俩呀,咋也到地里来了?”种粮大户冯永利拿着一把大手电筒,“主任已经安排我们值夜了,喏,东南西北都有人,放心吧。”

  回到住处,乃珍很快睡着了。我倚着床头,在工作日志上写了几行字:

  星光下我們只顾低头赶路

  忘了田野上还有很多生灵

  将我们视为衣食父母

  常年下乡,我在庄稼地里见过田鼠、蛇、黄鼬,也见过穿山甲、狐狸、獾。日月流变,我发现它们与我们一样,生活得越来越恓惶——并非它们不能接受自然选择和演化论,它们只是长于自守,喜欢自由自在地活。可惜,自由自在地活,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那些心灵与心灵相处的最佳时刻

  创作,就是活两次。那个普鲁斯特焦躁不安,摸索寻找,那么细腻集中地描述鲜花、壁毯和惶恐心情,也并没有别的含义。

  这是从书上看来的一段话。这让我对记录发生在年轻时的一段往事跃跃欲试。当然,记录这件事也没有别的含义,只不过回头想来,那些夜晚确是心灵与心灵相处的最佳时刻,现在人们闭目塞听,即使恋人之间也难以敞开心扉,因此,那稚拙而绚丽的岁月就显得弥足珍贵。

  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我们自己的年代里,每个人都是诗人。我兼任校报编辑,他来投稿,他的字可真漂亮。

  他第一次约我看电影的夜晚如同黎明,雪的反光与星光交相辉映,时间晶莹剔透,唯一流火的是他的眼睛。“我们两个人的事,只是这世界的小小点缀”,我还记得《卡萨布兰卡》中这句台词。后来,看《伦敦上空的鹰》,他一路为我讲解战斗机的型号和性能、空军部队在大战中的重要性,他与我谈论最多的,都是国际大事,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战略战术问题。他还带我到济南看过一场足球赛,为我讲解什么叫越位,什么叫帽子戏法,什么叫落叶球、香蕉球……“看谁战胜对方!看谁战胜对方!”他唱起《意大利之夏》,拉着我的手在黄河大堤上奔跑。

  那是我们自己的年代,因为自由,我看见了美;因为拥有智慧,我们重新获得童年。

  然而很快,星光黯淡下去,时间之书被打翻在地,像泼在盐碱地上的水,只剩下白花花的汗渍,爬上时代的额头。

  他陪我在黑暗的黄河大堤上彻夜长坐。河滩上的风肆无忌惮。他用外衣包住我。我坐在他腿上,一定压痛了他,可他沉默不语。他的沉默让我难过。

  如果我们知道自己就是两只绵羊,

  正走在去屠宰的路上,

  我会哭泣,你也会哭泣

  在这浮世上。

  多年后读到这首诗,我理解了他的沉默,也原谅了被我们自己荒废掉的青春。

  一个低音变奏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暮色四合时分,蟋蟀纯净的歌声在海棠树下响起来。

  拿了本书来到廊下。罗塞一张读书照真真好玩,眼睛很大,目光呆滞,痛苦又孤独的样子,脖子上还有一条像是要勒死他的黑领带。

  一阵风吹过来,晾衣绳上一个塑料袋不停地旋转。紧接着,暴风和骤雨接踵而至。我赶紧躲进书房。

  沏了一杯茶,坐到窗前看雨。窗棂上趴着一只蜜蜂,一动不动,它死了吗?可风刮不动它,雨水也没把它冲走。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风停雨歇,水滴从廊檐上滴滴答答落下来,宛如一个低音变奏。窗棂上那只蜜蜂不见了。

  一弯新月缓缓穿过云层,在庭院里洒下一地清辉。我把灯关掉,打开落地音响,巴赫的钢琴曲《音乐的奉献》在书房里流泻开来。我还记得购买这套音响时,店主对我的音乐普及,那是一位大学老师,长发及肩,有着浑厚的嗓音,他慷慨地赠送了一张巴赫的黑胶唱片给我,他说,在巴赫的音乐里,你必须保持理性。

  后来读过一本小书《巴赫》,它进一步引发了我对巴赫和音乐的双重热爱,以至于为女儿选择钢琴练习曲时,我自作主张替她挑选了大量巴赫的作品:从一首德国民歌起步,到一系列小步舞曲、二步创意曲、三步创意曲,再到B大调序曲与赋格。那些年,我坐在她身后,听她一遍又一遍、烦不胜烦地练习,直到钢琴十级演奏考核结束,她自己松了口气,我也从此脱身。回头想来,那些日子肯定不是皎洁明月,倒像是绑在孩子身上的沙袋,让她的童年沉陷在忧郁的深渊里,错失了童真。

  人生所谓的“经验”,往往是与失败、悔恨之类字眼连在一起的啊。

  至此,在《音樂的奉献》里,我总算领悟到某种“理性”。包括我女儿在内,我想,我们之中的大多数,即使与巴赫一样努力,使出浑身解数,也终究不过是一个低音变奏,如泥土之下昆虫的叹息。

  在醴泉寺

  大年初一,疫情的阴影仍未散去,家人在外地不得回,屋子里冷冷清清。电视,手机,书,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熬。酉时,太阳即将与西边的摩诃峰握手言和,一个平淡的白昼将要过去,我决定去醴泉寺找明慧姐说说话。

  再过两天就是“立春”,山坡上吹下来的风不再刺骨。山雀凌空飞舞,灰喜鹊的羽翅在风中振荡,它们身上自有一种欢乐向上的力量。

  太阳落得很快,一转眼就掉到摩诃峰西边去了。等我驾车穿过黉塘岭隧道,它又一下冒出来,眼前豁然一亮。

  左转,驶过南陈村,醴泉寺高高的山门映入眼帘,寺内大殿那红墙青瓦在薄暮中愈发庄严肃穆。

  明慧姐住的寮房在寺院西南角,她退休不久就住到寺里来了。我还记得在我记录的一个梦里,醴泉汩汩上涌,明慧姐掬了一捧水放进我的行李箱——她与我的忘年交就像一件行李,一直被我带在身上。

  明慧姐端了一杯水给我。昏暗的寮房里,她眼眸清澈,如水平静;而我焦虑不安,被疫情和种种人生琐碎困如囚徒。

  寮房外传来老鸹的聒噪声。

  寺墙外有一个荒废的果园,野生刺槐、毛桃树丛杂旺盛,老鸹成群结队在此搭巢安家,嘶嘎乱叫声不绝于耳。“院里诵经的时候,它们倒是安静。”明慧姐的意思似乎是,老鸹也通佛性。

  我并不清楚是怎样的执念让明慧姐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寺院。这些年,除了冗长的经文,每日里简单的饭食使得她的身体看上去很是贫乏羸弱,可她心中幻想层出不穷,凡是所愿她都信以为真。

  终于没能如来时所愿,与她倾心相谈。

  天黑下来,经行时间到了。我端起那杯水喝掉,向明慧姐告辞。

  一颗星亮闪闪挂在天幕上。那是长庚星吧?它随我走出醴泉寺,穿过黉塘岭隧道,来到广阔山野间。我看到山下村庄里,几盏红灯笼静静燃着,像春天里绽开的花朵。

  责任编辑 夏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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