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总是猝不及防地来到,像一串串往事一下子涌进了家门。湿漉漉的,带些急促而苍茫的意味。雪白墙壁的下半截立即洇渍出湿斑,犹如硕大的一块时光补丁。窗棂成了雨嬉戏的天堂门槛。透过窗户向外望,我看见桃树横斜的枝条,那一串串颗粒状的雨珠,晶莹得就像谁拎的一盏盏水灯,与桃桃粉红的花蕾咫尺相持。雨丝均匀飘泻着,那一白一红,恍如一段崭新的苏州刺绣,亮丽、妩媚。
天空确实没有风,雨是坚决而有力,毫不犹豫地,如一根根银针,穿梭着编织大地的绸缎。不一会儿,池塘更绿了,大地更亮了,雨撒起脚丫似的,越发滴落得垂直,非常鲜明地显示出了它的本质——除了鲜艳的鲜,亮丽的亮;它就是下垂的垂,正直的直了。这纯净的气息,颜色和力度让人晕眩。
雨,鲜亮的雨水,总像一个走失的孩子重回到我们身边。春雨绵绵、秋雨淅沥、夏雨暴烈、冬雨寒冷……雨和季节的关系,恐怕更多的只是名词的替换,有些东西肉眼无法看到,有些眼睛一瞅就瞅了个明白。它遇到风暴烈而缠绵,遇到阳光倏然灿烂;遇到零下的温度只会落地成冰了!“春潮带雨晚来及”,“秋风秋雨愁煞人”……人在雨里,永远是一个情绪的动物——我说这鲜亮的雨,当然是指春雨。这雨仿佛是为大地量裁的衣服,该平的平,该凹的凹,该红的红,该绿的绿,该白的白……不仅鲜亮,简直就是鲜艳了!
好一场春雨,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让土地喝了个通通透透,天立即就放晴了!高远的天空受过洗礼般地蔚蓝蔚蓝,纤尘不染,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叮叮当当的,我看见屋檐上的雨水在做最后的滴落。打开窗户,一股带有泥土气息的春风迎面扑来。说了声:真惬意!再见眼前那株桃树,就发觉那明亮的水灯一盏盏地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粒粒花蕾越发地猩红了。要说,那绿芽红蕾的桃树是一位红粉佳人,那匆匆而去的水灯便是那旷远的书生了吧?——我揉揉眼,只当自己在一场春梦里真切地会过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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