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丈夫和婆婆死后,家里就只剩下盼弟和公公史秀高了。这样的日子还咋过下去?盼弟带着自己的衣物随着爹李长空回了李家坪。
村里人都说盼弟是“白虎星”下世,在家克死了娘,出嫁半年又克死了丈夫和婆婆,谁娶了这个女人谁就会被克死,所以很少再有人来她家提亲。倒是她的公公史秀高在一年之后又娶了镇上一个年轻的小寡妇,后来还生了个女儿。
李长空也为盼弟感到伤心。想到女儿出嫁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摊上了这种倒霉事,背着盼弟偷偷地抹过几回老泪。他想为盼弟再找一个好人家,可是来提亲的不是给盼弟介绍的是残疾人,就是四五十岁的半老头子。不光盼弟自己不同意,就是他这个做爹的,也不忍心把这么乖巧能干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三年之后,也就是在盼弟二十五岁那年,盼弟的真正姻缘终于来了。
本村的后生张守义,是木匠张绍祖的三儿子。高中毕业后的张守义,回村后承包了村里的三十亩荒岭。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农村的荒山野岭也都承包到户了。李家坪村边边角角的土地也都被人承包了,唯有那块三十亩的荒岭全村没人要。没有人想要,是因为大家都知道那片岭的土质差,种啥都没有收成。从生产队起干脆啥也不种,让它荒在那里。张守义只花了两千元钱就把它包下了十年,他爹张绍祖骂儿子是疯子,念了十几年的书,念出个傻子来。张守义包下荒岭后,就在岭上搭了间小草棚,把那三十亩荒岭当成了家。整天拿着锄头在上面开垦,他娘心疼小儿子,就逼着他爹上岭和他一起开荒。
第二年刚一开春,张守义就跑到城里,找到了在县农技站上班的同学于春雷,搞来了一批便宜的“红富士”苹果苗。而且先不用给钱,等三年后收了果子再付款,这也是县里帮助农民脱贫的一个项目。张守义和他爹在开垦好的荒岭上栽满了苹果树。
一个月之后,看到一大片长出嫩绿叶子的苹果树。全村的人才回过神来,荒岭上是不长庄稼,可是那含沙的土质正好适合种植苹果嘛。人家到底是有文化的人哩!心眼到底比俺老百姓要活泛些。张守义他爹张绍祖也不再骂儿子是个疯子了,只要有空就跑到果园里帮儿子管理果树。
盼弟大守义三岁,小时候经常一起割牛草,只是后来守义到外镇中学读了高中,两个人也就很少见面,就是偶尔见面也不大说话。
张守义的果园就在盼弟家的后山,守义每天上山都会从盼弟家门前经过,遇到盼弟都要有一答没一答地和盼弟说上几句。能和盼弟说上几句话,守义这一天都会有精神,干起活来也带劲。要是几天遇不上盼弟,守义的心里就空落落的,连拿锄头的力气都没有。跟丢了魂似的,啥活也不想干。
盼弟回李家坪已经三年了,没几个人来给她介绍对像,就是有,介绍的也都是抓不上把的。她不想当后娘,也不想跟拐子、聋子过一辈子,要是那样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娘不在了,来弟还小,盼弟也没有说话的地方,她喜欢和张守义说话。每天在守义上果园的时候,盼弟就会等在家门口,“遇”上了就和他说几句。
“守义兄弟,你念过书,有文化,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白虎星’呢?”
“那些都是迷信,哪来啥‘白虎星’!”
守义也听说人家议论过盼弟,说过盼弟是个“白虎星”。别看她人长的漂亮,专克丈夫和家人,谁娶她谁倒霉。守义知道这些都是迷信,都是骗人的鬼话。
“那你说俺的命为啥会这么苦哩?”盼弟想到自己的事就会满面愁容。
“盼弟姐,你不要想那么多。俺的果园这几天要套种豆子,俺爹这几天有木工活,不得空帮俺。你要是有空,到俺果园来帮帮俺,今年就能收果子,等收了果子俺再付你工钱。”
“啥钱不钱的,反正俺也是闲着。收了果子别忘送几个给姐尝尝就是了。”
“那还不行?到时管你吃个够。”守义一听盼弟同意帮自己,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已经是晌春时节,十几亩的苹果都在开着雪白的、粉红的花,把矮矮的果树点缀的阿娜多姿。果园里充满了苹果花的香味,忙碌的蜜蜂在花间来回穿梭。画眉鸟在枝头展开喉咙,唱着动人的“情歌”。
守义在前面刨坑,盼弟跟在后边弯着腰点豆种。毕竟已经是三月天气,过不了一会,两个人都流起汗来。
“盼弟姐,你热不?热就把外套脱了吧。”守义一边脱着外套,一边问盼弟。
盼弟本来不好意思在守义跟前脱衣服,孤男寡女的在这大片与世隔绝的树林里脱衣服,成啥体统?可是她实在太热了,贴身的内衣已经粘在了身上。她也就顾不了许多,他们把脱下的外套夹在苹果树的树杈里继续干活。盼弟里面穿的是水红色衬衫,外面罩一件缕空的白色毛线背心,在绿色的苹果林里越发显的娇媚动人。盼弟弯着腰点豆子,腰上便会露出一块白白的肉来,女人的凸凸凹凹就全展现在守义的眼前。守义的眼睛也就顾不上看地了,顺着盼弟的衬衣领口,向她的前胸探望,深深的乳沟忽隐忽现。守义的眼睛就直了,开始喘着粗气,拿锄头的手也抖了起来。刨的坑便远近不均,乱了套路。盼弟直起腰来,“守义兄弟你咋啦?你看你刨的都是些啥坑?”
守义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脸羞的红红的。
“盼弟姐,你真漂亮,咋还不找个人家?”
“谁敢要俺这个‘白虎星’?”
“那是迷信,俺就敢要你。”
“行呀,那姐明天就嫁给你。”盼弟只当他是说笑,也就和他开起了玩笑。
“明天不行,等到这批果子收了,俺要风风光光地娶你。”
“别拿姐开玩笑了。”
“俺可不是开玩笑,这是好开玩笑的事吗?俺今晚回家就跟娘说,叫她找人去你家提亲。”守义一本正经地说。
这时盼弟才发觉守义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守义会和自己好。
她拿豆子的手抖了起来,“别胡说了,俺可比你大三岁哩。”
“大三岁咋啦?俺娘就比俺爹大好几岁哩。”守义干脆不再刨地,停了下来。
“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俺是一字不识的文盲,而且还是个寡妇。你不嫌俺?”盼弟低着头,不敢看守义的脸。
“不嫌!寡妇也是人。俺喜欢你,俺就不会嫌你是寡妇。”
“现在不嫌,将来也会嫌的,你有文化,又有出息,啥样的女娃找不下?姐受了一次伤,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俺喜欢你,俺不会让你受二次伤的。咱们从小一块长大,俺是啥性格你会不晓得?你要是不信,俺就发誓你听。”说着就举起手准备发誓。盼弟一把抱住了守义举起的那只手,“你别发了,姐信你,就算你不嫌,叔和婶子也不会同意。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闹的风风雨雨。到时不好见人。”
“这个你不用担心,俺的事,俺自个作住。就像承包这块果园,爹娘不是一样不同意?可是俺照样还是包下了。只要你拿定主意,准行!”张守义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看准了道,他就会铁了心走到黑。
听了守义的话,盼弟落下了一串热泪,这是她三年来,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守义见盼弟流下了眼泪,慌了手脚,忙丢下手里的锄头来帮盼弟擦眼泪。他的大手刚碰到盼弟的脸,盼弟整个身子就倒进了他的怀里,盆里的豆种撒了一地。
守义捧起盼弟的脸,吻着她流下来的眼泪,甜的、咸的啥滋味都有了。盼弟顺从地仰着头,迷来了双眼,四片嘴唇终于贴在了一起。对付女人,守义到底还嫩了些。盼弟微张着嘴,把舌头送进守义的嘴里。守义就像找到奶头的娃一样一下就吮吸起来。他的手也伸进了盼弟的胸前,抓住盼弟那双既大又挺的乳房。盼弟的手颤抖地伸向守义的两腿之间,浑身向电击一般绷紧,同样是男人的东西,差别咋会这样大哩?她开始呻吟着,并隔着裤子夹紧守义伸来摸她的那只手。守义弯下腰,抱起盼弟走向他的小草棚……
随着盼弟的一声低沉而又悠长的“哎哟……”之后,才真正告别处女之身,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守义喘着粗气从盼弟身上下来,躺在她的身边。抚摸着盼弟那对还在坚挺着的奶头,心里无比地幸福。盼弟伸出指头沾着下身流出的鲜血,送到守义的眼前。守义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她。
“姐虽然是个寡妇,可是今天才算是真正的女人。”
盼弟便把当年的事从头至尾给守义讲了一遍。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也没处讲去。
“你就是真寡妇,俺也不在乎,更不会后悔。如果俺今生要是负了你,让俺也不得好死。”
“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胡说!”盼弟捂住了守义的嘴,用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胸脯。守义幸福地抱紧了盼弟……
吃完晚饭,守义跟爹和娘说:“娘,俺要订婚了。”
张绍祖和他的老婆同时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儿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没听说守义和哪个女孩好上,咋会突然就要订婚哩?
“俺要和李盼弟订婚了。”守义看出爹娘的疑问,就说的更加清楚确切一点。
做娘的终于明白了过来,正像盼弟所想的那样,她第一个反对起来。
“你是不是昏了头,你啥样女娃找不下,要找一个‘丧门星’回来?她是个寡妇!你要是娶她做老婆,让你爹娘的老脸往哪搁?”
“寡妇咋啦?寡妇就不是人?”
“不管她是人是鬼,娘就是不同意你和她好。”
“俺自己的事,俺自己做主。用不着你们同意。”
“你要想和她订婚,你就先把你娘弄死。不把你娘弄死,她就甭想进这个门。”守义娘发起狠来。
“有没有门,你们等着瞧吧。”守义撂下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回自己屋里睡了。
“你的嘴巴被驴鸡巴堵住了?咋一句话也没有?”老婆子埋怨起老头子没有帮自己说话。
“孩子大了,你能管得了?再说盼弟这孩子真的不错哩,家里家外啥活都行,跟她死去的娘一样能干。性格也绵软,人品又端正。寡妇也不是她想当的,只怨那家人没这个命,担不起这份福气。盼弟真要是跟了守义,也算你儿子前世修行的好哩。”张绍祖敲着烟袋锅子不紧不慢地说。
“放你老屁,俺的娃才多大,她是个寡妇不说,还比俺娃大好几岁。”
“你比俺不也大四岁,俺嫌过你?还不是啥都依着你?”
“你这老不死的,你想气死俺不成?”
“俺看你还是算了吧,你就是死了,你那犟种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何必自找没趣,得罪了儿媳妇,老来有你吃不完的苦头。路是他自己选的,以后他也没个怨处。”
老太婆听了老头子话,觉得也有些道理。自己儿子的性格自己还不清楚?守义是个看准一条道就一定要走到黑的犟种。他下了决心要娶盼弟,自己就是再搅和也不会把这事搅黄。盼弟要是真的做了自己儿媳妇,知道自己当初不同意她进门,还有自己好果子吃?
“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呀?”守义娘只有妥协了。
第二天,张绍祖托孙玉才的老婆蒋艳红去盼弟家为儿子守义提亲。蒋艳红到李长空家跟李长空说明来意后,李长空愣了半天都没反过神来,守义可是村里数得着的有文化有出息的后生。他会看上盼弟这样的寡妇?
“她婶子,这怕不合适吧。守义可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比盼弟也小,这门亲事怕是不妥吧?一个村住着,俺和张木匠又有些交情别弄得到时不好见面哩。”李长空对蒋艳红说。
“是守义他爹叫俺来提的亲,他家都没意见,你还担心个啥哩?”蒋艳红看出了李长空的顾虑。
李长空一听是守义家主动提的亲,当然乐意了。“要是他家没意见,那就成,俺没意见。”
守义和盼弟订婚之后,两个人就一心扑在果园里,守义再也不用他爹来帮忙了。苹果园成了他们俩人的幸福天地。路过果园的人,不光能听到画眉鸟的叫声还能听到守义和盼弟不时传出来的欢快笑声。
秋天,守义收获了第一批果子,就把十年的承包费全部赚了回来,守义和盼弟就在那年秋天结的婚,第二年生了个儿子,取名“张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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