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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张里看大戏

时间:2023/11/9 作者: 湖南文学 热度: 12462
杨旭昉

  一

  进入广西三江县的腹地,有一个两百多户人家的侗族自然村寨,叫张里。张里属湖南通道管辖。这里的山势地界蜿蜒逶迤,气势磅礴,就像一张硕大的弓,而曲曲弯弯的洞雷河很像公鸡的鸡冠,绕寨轻流,仿佛弓上的弦。隐居弓里的张里侗寨,世外桃源一般,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坐北朝南,前兆后靠。张里因有如此风水宝地而得名。

  已酉年六月初二,晴空万里,阳光灼热。我和兵哥、庆光兄、景军、九组一行五人受县申遗办委托,到此考察古村情况。越野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爬行,车窗外,青山绿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其郁郁葱葱。这是一片亚热带沟谷雨林地区,顾名思义就是地处亚热带地区的雨林,而且是生长在沟谷地带。由于地形地貌影响,雨林中,乔木、灌木、爬藤类、地衣类植物分层次有规律地生长着。这里沟谷纵横、山绿水长、古藤缠绕,是千百年来自然生成的动植物宝库,竹柏、桫椤、板根、金毛狗、石柑子、黑眉啄木鸟等热带雨林特征物种随处可见,是湖南省唯一的亚热带季雨林。张里,就坐落在这一片亚热带雨林风光中,独特的地理环境把张里装扮得格外秀丽。

  二

  明天是张里古戏园祭祀活动日,听说还要演大戏,村民正忙着准备祭祀活动的一切。到达村口,村支书黄传真接待了我们,并将我们安排住在村主任吴庆荣家。沿着村中的石板路前行,我用脚步丈量石板路的长度,似乎看到大写意的石板路向外延伸,从远古走来的村庄,有着唐诗宋词的神韵。吴主任是庆光兄的弟弟,家在寨子最里面,是刚建不久的新房,一栋三层崭新的吊腳木楼,新屋新瓦,油光锃亮,房里四处还弥漫着桐油的香味。房间的摆设有模有样,非常整洁,可见家中女主人的精明贤惠。两位村领导十分热情,听说我们是来考察寨子的,立即为我们请来十余位村子里的老人,在吴主任家的堂屋里,我们围坐一块,听村里老人给我们介绍建寨以来的情况。而吴主任夫妇和村里的妇女主任则是忙里忙外,为我们准备丰盛的晚餐。我们几人又是做笔记,又是录音,雅号叫九组的,是电视台的摄像师,本名韦仕忠,为了纪录详实的影像素材,他不停地找角度、选镜头,更是忙得不亦乐乎。直到天黑,满桌的酒菜飘来诱人的阵阵香气,我们才告一段落。

  席间,老人们与几个村干部频频向我们敬酒,和我们举杯换盏,热闹的气氛中更显张里人的淳朴和亲切。腌鱼腌肉、米酒糯饭,全部原汁原味,山野的农家小吃香自席间,香自侗家人的心中。吴主任不停地给我们碗里夹菜,嘴里还连连说道:“多吃点、多吃点,这是正宗的绿色食品,你们多吃点。”几杯酒喝下来,醉意悄然升起,张里人的深情厚意让我们有些飘飘然。

  晚饭后,差不多十一点了,村里人已经到鼓楼和戏台开始排练节目,准备着明天的活动内容。趁着酒意,我们也打着手电筒随村民来到鼓楼,看他们排练节目,桂剧、彩调剧、侗戏以及歌舞、芦笙,很是齐全,虽然比较简单粗糙,远没有专业演员的水准,也没有化妆,但演员们却是非常认真,他们一遍一遍地排练,一次一次地重复,就和城里的演出之前一样,权且叫做彩排吧。村里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娘负责一个哆耶舞的排练,她就是吴主任的母亲。我们还在她家喝酒吃饭时,她就对我们说,你们多喝点酒,慢慢聊,我吃晚饭就去戏台那里排节目,不陪你们了。她的嗓音特别清脆,圆润动听,山歌一出,画眉鸟也会黯然失色。她是侗族地区数一数二的歌手,数十年的经验积累,成就了侗族歌王的名号。老人家颇懂一些艺术上的东西,凡村里搞活动,她总是第一个来到戏台开始张罗,忙这忙那的,时不时对排练的节目指指点点,等同于艺术指导的身份,村里的年轻人都很尊敬她,佩服她。

  月亮已上中天,夜已经很深了,一丝丝凉爽的风儿吹来,十分惬意。村民的排练劲头仍然精神十足,我们无意打搅,看了几个节目后,便开始向村外的河边走去。

  山里的六月天,比城里要凉爽得多,而六月天的山溪水有野性的音韵在颤动。我们几个人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人,于是乎,把衣裳裤子脱个精光,赤条条走进水里,融入大自然的怀抱。好久没有这种儿时的感觉了,我们几个奔五奔六之人,在水里嬉戏打闹,放任自己的情愫,脸上洋溢着兴奋和童真。

  洞雷河在村子外边,河水缓缓流淌,环绕着古朴的村庄。河不宽,水齐腰深,很清,很爽。这是村子里唯一的一条河流,是张里人的母亲河,她的乳汁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张里人。扑入水中,洗去一身的汗臭和疲惫,浑身特别舒畅。天上的月躲进云层,柔暖的河风夹着山花的芳香拂过面颊,感觉到晚风吹过的田野,一片辉煌。我们擦干身子披上遮羞布回到吴主任家,主人还没有睡,还在帮我们铺新床单,准备蚊香,弄得我们十分不好意思。见我们洗漱回来,主人向我们交代几句,才去休息。

  我一时还睡不着,便拿一条小凳在门前的空坪小憩,点上一支香烟,吞云吐雾起来。山里的夜很静,很美,或远或近的山峦沐浴着月光洒下的清辉,偶尔的几声犬吠划破夜的寂静。在张里,我享受着陶渊明笔下的悠然梦境。正好今天又是一个星期天,猜想妻子一定还在上网,便打了个电话问候一声,叫她别太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后来才想起这个电话竟是长途,虽然这里离县城不算太远,却是在广西境内,手机要漫游的。

  三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七点,同行的兵哥和景军们早已出门。我赶紧洗漱,来到寨子中央的鼓楼前,村里人已经忙上了,杀猪宰鸡,好不热闹。刚好他们几个都在,且已拍得很多镜头,看他们脸上,便知已有不少的收获。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深吸一口,浑身格外清爽。我们沿着石板路四下观察,寻觅张里古迹,寻觅古色古香的历史韵味。张里是通道县陇城镇的一个村寨,有近千年的历史,历经风风雨雨,仍然保持着古朴典雅的侗族风格。一栋栋吊脚木楼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青瓦木屋,依偎群山,山上山下,相映成辉。鼓楼、风雨桥,是寨子的守护神,一直以来护佑着寨子的安宁,也见证了张里侗寨千年的落寞和兴旺。

  九点五十八分,祭祀活动开始。选中这个时间是有讲究的,张里人做每一件事情都会选择一个认为恰当的时间,图的就是个吉利。仪式在张里古戏园举行,这里也是张里人的重要活动场所,凡村里集会议事、文化娱乐,基本上都在这里举行。今天的祭祀活动,主要是祭五谷,张里人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祭拜三圣人和土地神,企盼庇护寨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endprint

  张里古戏园始建于明代,四合院,是集殿、井、厢为一体的构架格局,融合了侗、汉民族的建筑风格,两边悬空厢房是当时富裕人家观看演出的地方,其余人员则坐在天井的石阶上观看。这种建筑在侗族村寨是很难看到的,应该是湘、桂、黔少数民族地区保存最完好最古老的庭院式戏园。戏台为上下两层,砖木结构,不用一钉一铆,全部木榫嵌合。戏台上的两侧,分左右“将”“相”入厢室,中间以通廊相连,通常作为演员的化妆间,楼口右侧架木梯作上下戏台之用。戏台下的一层为敞开式活动空间,也是三清宫庙宇的出入處。三清宫的大门正对着洞雷河,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可以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院中天井的卵石坪不知已有多少年了,卵石被踩得锃亮,石逢中长出些许小草,尽显勃勃生机。戏台对面就是三圣殿,大殿为三排间歇山顶,供奉着忠义之神关圣帝、飞山太公杨再思和本土镇守大王的塑像,青砖青瓦,古朴庄严,与古戏台形成鲜明对比。两座建筑相通,连成一个整体,封火砖墙环拥。赭色的老墙斑斑驳驳,满是散落的记忆,流经千年风雨的往事,或淡或浓。戏台两边的立柱上挂有一幅很工整的对联:承古训,神庙弘法固张里;会天机,众族尚德振宗邦。这副对联有着极为深刻的涵义,也彰显了张里人的淳朴民风,那就是这一方百姓和仁为美,尚德振邦的愿望,更是对家园守望的心声。站在这副对联前,仔细品读其中的韵味,就不难发现,家居大山深处的张里人,日子渐渐丰盈。

  古戏园有三扇大门,功能与作用很是讲究。天井两旁的侧门,一般是供看戏和参加祭祀活动的人群出入。戏台下的三清宫大门,则主要是供演员以及村寨举行祭庙等重大祭祀活动的主事人进出。这是规矩,他人不得随意冲撞。

  张里的祭祀仪式正式拉开序幕,在戏园内的“万年台”前,两个年轻人抬着一口锅,另有一人负责烧火,然后由一位儿女双全的中年汉子将切好的猪肝倒入锅中翻炒,四个人出侧门,沿着古戏园绕圈,边走边炒,直至将猪肝炒熟。用这样的方式炒猪肝还是头一回见到,为何要这样做,我不得而知,只是觉得新奇,连忙举着照相机拍个不停。随后村里的二十余位老人身穿长袍大褂,齐整整排成两行,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庄严而虔诚。按年龄长幼从天井步上青石台阶,进入大殿祭拜三大圣人和土地神,并在已经摆好的每个酒杯里放入两片炒熟的猪肝,然后和着醇香的米酒一起吃下。此时是绝对不能出声的,否则视为对圣人不敬。听村里老人说,吃猪肝的目的是化煞气为福气,确保寨子的平安祥和。我没有来得及仔细琢磨和考证这种祭祀方式,确认为自有他们的道理,他们的祭祀目的非常明确,也非常讲究,容不得半点嬉笑和虚假。

  四

  张里唱大戏,其实就是广西的桂剧,这是侗族地区少有的唱汉族戏剧的地方。桂剧是广西的主要剧种之一,俗称桂戏或桂班戏,主要汲取了祁剧、京剧、昆曲等剧种的声腔和表演艺术,唱做念舞俱重,尤以唱工细腻、做工传神见长。一般用桂林方言演唱,生动活泼,端庄潇洒,多借助面部表情和身段姿态传情,注重以细腻而富于生活气息的表演手法塑造人物形象。即便是武戏,也多是文做。桂剧由广西流传进来,它和彩调剧一样,是流传在侗族地区的主要汉戏剧种。十几年前,我还在文化局任职时,因互相学习交流,曾经在广西的龙胜和三江看过桂剧演出,旋律优美动听,舒缓平和,抑扬有致,自然流畅。桂剧多用京胡为主伴奏,以唱为主,唱念结合,曲调诙谐、轻快,多插入弹腔使用。表演质朴细腻,唱腔委婉动人、清澈明亮,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多在乡村流行,是一个十分接地气的剧种。桂剧有着独特的韵味,我以为,在南方诸多剧种中,应该与越剧、黄梅戏、湘剧、川剧、粤剧有得一比。居住在南部方言区的侗族同胞对桂剧甚是喜欢,逢年过节,除了演侗戏、表演侗族歌舞外,还会鸣锣开张唱大戏。据说,在抗日战争中期,著名的戏剧大师欧阳予倩先生曾受聘在桂林开办桂剧学校,广西三江的戏师候景云就是当时桂剧班的学员之一,侯景云师傅,将在桂剧班的学习成果带入广西三江、龙胜和湖南通道一带,常年走村串寨进行田间演出,张里自然就成了受惠的村子。张里就开始成立自己的桂剧团,开始学习排练桂剧,从此,桂剧深深地扎根于张里侗寨。

  张里人唱大戏首先要踩台。

  踩台是演出前的一种祭祀活动,也是张里戏班传承桂剧的最关键环节,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在戏园内立有神龛神像的“万年台”,张里人都会谨守祭祀戒规、尊师守道,来这进行必要的祭拜,以免招来不测之灾。一般在祭拜时,按顺序需整理衣冠,然后清水净手,接着端上供品、点燃香火、焚化冥钱,最后跪地作揖祈求神灵护佑。祭祀完毕还要闹台,闹台很热闹,锣鼓钹镲齐响,鞭炮声声不断,被祭师在额头点过朱砂的文武演员,按照武可定国,文能安邦的顺序排列,分别从“将”“相”入厢室依次上台,各个角色分站戏台两边。此时,祭师左手平端一碗装着烧化过“符”的水,右手则持一把开山斧,从“将”门步入戏台中央。虽然看到过在侗族地区演戏,戏班子都有闹台的风俗,但手持开山斧闹台的还是头一回,真不知道这是有何用意,唱的是哪一出。侗族,这个有着诸多神秘色彩的民族,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许多的惊奇,你也总能够在其所表现的文化现象层面和社会意识里,感受到宗教与哲学的某种联系,信与不信,一切都似乎很合乎逻辑。正当台下观众拼住呼吸观赏祭师口中念念有词时,只见祭师走到“将”门下,突然用开山斧猛击在门楣上,“嘭”的一声巨响,感觉整个戏台都在摇晃和颤动。祭师手舞足蹈,在舞台上走了一圈,之后将开山斧夹在腋下,便从“相”门走入内台。

  我问庆光兄:“这有什么含义?”

  庆光兄回答:“这叫‘一打天门开,要的就是这种让人颤惊的效果。在我们这里只要有演出,那是常有的事。”

  “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不能具体说说。”

  庆光兄笑着说:“你搞民族文化研究,至于有什么含义,我先卖个关子,你慢慢去体会。”我发现庆光兄的笑有些诡异。

  仿佛天门已经打开,演出方可进行。这时,原站立两旁的文官武将,各自舞动刀枪剑戟和羽扇拂尘,先是按原来上台的前后次序,轮番在台中逐一造型亮相,紧接着就是群雄大闹神州,整个舞台刀光剑影、人影穿梭,生旦净末丑,将相侯忠奸,吼声此起彼伏。穿越战火硝烟、万马奔腾的舞台,红脸的关公、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一个个历史人物,一张张个性的脸谱亮相于人前。我坐在观众席里,望着戏台上一个个戏剧人物,思绪翻阅历史的痕迹,能够看到八十万禁军教头已经抖落身上的雪花,枪尖挑破黑夜,潇潇洒洒地走出了野猪林;紫禁城里美丽多情的贵妃娘娘,用醉酒的方式,送你一个温柔的梦境;如同卓文君纤纤玉指弹奏的古筝音乐,挂满司马相如的披风。endprint

  五

  今天唱的是桂剧《黄鹤楼饮宴》中的一折,讲的是孔明三气周俞的第一气。赤壁大战后的第二年,周瑜预去夺取荆州,结果被诸葛亮趁其不备抢先夺去的故事。

  村里八十二岁的老人吴庆云饰演诸葛亮。吴老是村里有名的戏师傅,别看他年纪一大把,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策马扬鞭,抬腿劈叉,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且嗓音洪亮,字正腔圆。邻村经常邀请他去说戏带徒弟。在張里,看他的演出是一种享受,村民们时时爆发热烈的掌声,手中的红包不断地砸向舞台,一元、两元、五元、十元、二十元……更有一位来此观看演出的外地年轻人,直接举着两张百元大钞走到台前,将其平整地放到台上。此时的我,也是特别感动和佩服老人的演技,急忙跑到村里的代销店买了十个红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装入红包,然后也走到台前将红包往台上丢去。

  吴老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那么好的身体,还有那么好的精神状态,真是了不起,不由得为他举起大拇指点赞。村里的妇女主任上台了,她今天女扮男装演周瑜,小巧玲珑的身材在台上似有龙飞凤舞的感觉,声音高亢、悲壮,把个周瑜演得活灵活现,红包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整台戏演了近一个小时,剧情高潮迭起,台下观众更是掌声不停,叫好声不断,红包也如雨点般落入台面。往台上望去,只见红红的一片。我想,这应该是观众对演员最大的褒奖了,在侗族地区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每当村子里有演出的时候,观众都会自发地给予演员鼓励,以示对其辛苦劳动的奖赏,若是有外村的演员来村子里表演,全村的群众更是热情万分,都会争抢着把演员请到各自家中做客,好酒好饭招待,若有人没有抢到,即刻会找到村领导要求从其他家中分一部分到自己家去,生怕别人说自己不好客,对人不友善,那是很没有面子的。

  张里的桂戏班从成立那天起,传承至现在,经历了数十年的变更和发展,所演唱的桂剧剧目,主要有《鸿门宴》《长坂坡》《辕门斩子》《黄鹤楼饮宴》《断桥》《拾玉镯》《二度梅》《定军山》《斩三妖》等等。千百年来,帝王将相问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诉说恩怨情仇,都在这座古老的戏园里徐徐演绎。在灿烂的天空下,张里人用桂剧唱响千年神话的飘逸。

  仔细端详他们身上穿的戏装,应该有些年份了,个别地方也出现破洞。过去虽然很穷,买不起新戏装,现在日子好了,要买新的肯定不成问题,可他们就是舍不得丢掉。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的这些戏装已经陪伴张里人两百多年了,我一阵惊叹,倒不是因为戏装的破旧,而是他们对桂剧的痴迷程度,对戏装的悉心保护,这就是文物啊。由此足见张里人对艺术的热爱。

  扫台,是整个演出过程中的最后一道程序,谓之善始善终。即在演出即将结束之前,要进行的扫台仪式。扫台一般由剧中的男女主角来完成,主要是为了让台下的观众,把各自带来的捧场红包、鞭炮尽情地投放。当然,要想让观众尽兴、尽情投送红包、燃放祝贺的烟花爆竹,就得有一手绝活,男主角摆纱帽翅,女主角摇羽翎。在老爷步和莲花步中摇摆着头上的纱帽翅,摇摆着佩戴的羽翎,上摆、下摆、左摆、右摆、单摆、双摆、同向摆、反向摆,或是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摆动,就像滑稽演员串场时的诙谐逗趣,在搞笑中尽显高超的舞台技艺,令台上台下的人喝彩声不绝。于是,大家毫无吝啬口袋里的银两,是以倾囊为快。有些观众特意压着红包,等着看这一手摇摆绝活时才倾囊抛尽。

  此时便有数名香艳绝美的花旦演员各自手托茶盘,将台面上的红包一一捡起,随后移动莲花碎步走到台前向观众展示,并鞠躬表示谢意。

  六

  白天的演出结束后,全村的男男女女连同来采风和旅游的客人聚集在鼓楼和戏台里吃百家宴。酒菜都是各家各户自己拿来,内容很是丰盛。村里的妇女唱着敬酒歌向我们敬酒,宾客之间还相互衬酒打趣。此时的酒席是热闹非凡,歌声四起,如同节日一般,好一派喜庆祥和景象。不喝酒的人扒了几口饭就准备走人,料想村里早有好几个妇女端着酒碗等在门口,好比守护城门的士兵,严格把守着城门,无论是谁,不喝一碗侗家的米酒就想出门,那是很困难的,最少也必须要在每个人的碗里喝一大口才能出门,否则别想。这种场面我见过几次,不善饮酒的我没有离席,而在等待时机就开遛,但还是没有逃脱她们的法眼,硬是在美妙动听的酒歌声中喝下了两碗米酒。

  这酒有些力度,沾手扯丝,度低劲足,经过阳光与水的喂养,能祛寒解暑,健骨强身。在张里人的眼里,它就是石板路上孕育的骨骼,可以牵出情,抖出韵,伴随着尚德振邦的张里精神,吸一口丹田之气,唱出一幕幕新时代的大戏。

  酒席接近尾声,炎热的太阳比不过张里人的热情,羞愧地躲到了大山的背后。因为还要开会,晚上的活动不能参加了,我们只得告别张里的父老乡亲,告别这个养在深山人未识的侗族村寨。村民们依依不舍,排着长长的队伍将我们送出寨子,黄书记和吴主任还送了几个特意赶制的竹篾手工艺品,并希望我们能为他们做一些宣传。在盛情难却之下,我们收下了这些精巧的工艺品,并情不自禁地请他们放心, 我们会用我们的笔,让更多人的知道张里侗寨。

  望着淳朴善良的张里人,想象着恬静祥和的张里之美,猛然间觉得自己就原本生活在这里,早已是张里的一份子,已经融入到这一片山水之间了。这里就是我的精神家园,是慰藉我心灵的地方。

  在心里,我记住你了——张里。

  责任编辑:易清华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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