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再次到张冠生先生家求教,如入宝山满载归。
甫一见面,还未落座,先生就先拿出那本厚厚的《费孝通晚年谈话录》,两个月前那次见面时我忘了讨要。而今天一并赠我的另一本薄薄的线装宣纸精印本《托命者——读〈费孝通晚年谈话录〉》则更为珍贵,是为《费孝通晚年谈话录》作的序,最后却未能收入正式出版的书中。
这么多年,冠生先生研究费老早已是一时无二,他更进一步的志趣是研究费老的老师潘光旦先生,最近已经发表了一篇《铁螺山房前世今生》。
而更意外的收获是这本限量版的《私人阅读史》,这原本就是一本被很多读书人和荐书者在各种书评文字中经常提及的书,所以我不肯只是拿到书而已,还必须讨要墨宝。
冠生先生在这本书里写道:
现在回想起来,我印象比较深的阅读热点,有“伤痕文学”、外国文学名著、西方现代思潮、中国领袖人物、琼瑶系列、三毛系列、金庸系列、蔡志忠系列、《老照片》系列、“身体写作”系列、文娱圈明星自传、世纪回顾系列、名家说诸子系列、往事与怀旧系列,等等。最近有一个阅读热点,就是围绕改革开放三十年回顾所出的书。我们还应留意到三十年来一个持续不断的阅读热点,就是力图还原历史真相的书往往能引起公众的关注。
应该说,三十年来读者阅读心态的变化是多方面的,对此我没有太在意,能想到的只有三个方面。首先是当年“人排着长队买书”,是久旱逢雨、如饥似渴的心态;而现在是“书排着长队等人”,尽可挑选,买到手后也很难读得投入了。其次是当年读书求知,为的是知识使人趋向高尚,物质变精神;如今读书求知,为的是知识变“知本”,换来多多银两,精神变物质。最后,新的阅读方式可能带来的物理性心态变化,即由纸质书本阅读到电子屏幕阅读,如电脑、手机、电子书、投影仪等,必然会带来适应的变化,这对未来出版物究竟有什么影响和需求,值得深入研究。
二
前两天写了一篇《这许多好书何时读》,说起担心每天收到的电子书没时间读,但实际上即使如此,看到这么多好书留在电脑里面还是很开心的,这就跟过去的很多年间每次买了一堆新书回来都很欣喜一样,尽管买来的这些书大多数是没看过的。
前两年开始已经把很多书送给图书馆,当时恰好这所民办大学的图书馆为了凑够藏书指标,啥书都要,于是把“珍”藏多年的很多书都送去了。这里的“珍”是敝帚自珍的珍,那些书有些还是四十年前读本科时候的教科书,毕业以后从没再看过,却不舍得扔掉,搬来搬去搬了好多次。還有很多书是多年前买的旧书,那时看到书就想买,加上便宜,几毛钱甚至几分钱一本。其实如果有闲,这些旧书还能换些钱回来,孔夫子旧书网上有些旧书卖得挺贵的。问题是:读书都没时间,哪有时间去卖书。
前两天和一位哈佛老教授的未亡人通电话,老教授几十年亦官亦学,所以去世以后两处办公室里的书用了一年时间才清理完——清理出来的书很多又堆在家里。想捐给哈佛的图书馆,不收;想捐到中国,也面临各种麻烦。好在有位哈佛的同事收了一部分去。我有点替这位收书的教授担心:将来又怎么处置这些书?
这些年看到一个个同事朋友退休以后清理办公室,最多的当然还是书。我也越来越为自己的书发愁。想来想去,只有多花些时间在看书上,才是正解。于是感到幸运,因为不断有人说:这事你不用做了;这里没你啥事了;这个位置你可以让出来了。
如此,读书的时间可以多一些了。只是,老眼昏花之时,读书既慢且倦。奈何,奈何。
三
以前看到别人写的公众号文章后有感而发,在自己的公众号涂鸦时会把别人公众号文章的链接发出来。不过后来改了做法:如果看到的是不喜欢的文章,就不发链接,只截个图发出来,目的是不想给不喜欢的文章拉阅读量;反过来,如果看到喜欢的文章,就会把链接发出来,或者是在文末用阅读原文的方式给出链接。比如今天看到的这篇《张冠生书摘》。这篇文章的阅读量很少,我看的时候才一百二十八,当时就点了“在看”,现在给出链接,就是希望多一些人能够读到。
冠生先生本人看到这篇文章很感慨:“世上竟有如此让人感怀的读者,远在天边,却又如在眼前。”
这篇文章的第一个小标题是“以书会友”,我看了也由此生发出两个感慨:
以书也可识友,比如这位被冠生认为是“如在眼前”的作者,他俩就可以说是凭借共同的“书趣”而算是认识了。
以书亦可辨友,这一点我曾经在《见微知友》这类小文中写过,不过那篇说的是书法的“书”。
《张冠生书摘》这篇文章里面提到了四本书:《纸年轮》《晴耕雨读》《纸声远》《锦书来》。
四
接连看到两篇有关图书的文章——《现在的版权页,为啥都不写“印数”了?》《纽约书店往事│浮世绘》。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进过书店买书了,就连网购书,也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是哪一年了。这些年看的纸质新书,要么是从图书馆借的,要么是朋友或者出版社送的。不买书的原因是因为没地方放了,但阅读纸质书,仍然还是很享受的事。
前面那篇纽约书店往事里面提到的书店,有些曾经去过,多数是没去过的。以前到美国各地开会,总会找到这个城市的Barnes & Noble(巴诺,美国最大的连锁书店)一是找最新版的专业书,二是找喜欢的歌曲CD。而在学校进修或访问的时候,则会经常去每间大学都必有的书店。不过说来惭愧,这些买回来的书多数也是没完整读过的,甚至,现在感觉老之将至,这许多的纸质书可能今生今世也不会再读了。
五
今年4月11日是王小波去世二十五周年,于是他又被搬出来讨论。再早些时候,2月22日,是茨威格去世八十周年,所以这段时间茨威格也是热议的话题。之所以如此,无外乎是因为人们发现这些人以及很多有智慧的人,似乎早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说过一遍乃至很多遍了。但实际上这些人虽则是有智慧的,但也不是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预知未来,他们是因为看到过去发生过的事,以及他们当时经历的事,发现他们经历的事其实也都是过去发生过的事。过去发生的事一再重复,那么以后继续重复也就是大概率事件了。
今天有个年轻人让我把公众号写长点儿,说每次看的时候往上一划拉发现已经没了,看了不过瘾。其实我的文字也就是个介绍性的,还是去看茨威格、王小波的原文吧,或者看那些介绍他们的文字也行,比如我前两天读过一篇陈嘉映谈茨威格的,就挺好。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