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经是深秋了,清晨出门甚至会看到口里的温热与冷风相遇的白气。最近总被一些生活的俗事包围得很紧,以至于没有上网写文章的时间与心情,不写也就不写了,没有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对于一个视论坛为家园的人来说,这真是比较反常,一般来说,一个星期没有文字出现在网上,就会心急火燎,然后选一个比较清闲的晚上,沏上一壶很浓的苶熬一夜,不论文章的好坏,算是对自己有个交待,现在这一壶茶水依然沏好,放在手边,但是我很放松,并不强求自己能交一份完美的答卷,在这个清清冷冷的晚上,身体被一层层裹紧,心灵却一层层敞开了。
现在我依然很频繁地梦到父亲,尤其是在这空气渐渐失去温度的季节,在他离开我们三年多之后。但他在我的梦中形象变得越来越模糊,慢慢地有了笑容,有时候他还会在梦里和我开玩笑,和我们大家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只有一次,我忘了梦到他什么了,醒来的时候呼吸依然保持着抽泣的频率,但是脸上,没有泪水。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我从床上坐起来,调整着情绪,客厅里孩子在看电视,月亮姐姐很响亮地在电视里笑着,秋天的阳光从湛蓝的天空中直射过我的落地窗,周围很灿烂,用力抹了一把脸,哦,父亲,你偶尔回来过吗?
亲人的故去,能使某些人突然看清了什么是生活,比如我。
我的父亲是一个优秀的人,经历了数不清的苦难与坎坷,当他以惊人的毅力闯过来之后,生命却突然画上了句号,曾经的努力与斗争变成追悼会上轻飘飘的一篇悼词,很快被遗忘。当我从悲痛中清醒过来之后,顺着他生命的脉络一点点往前追溯,找不到他付出精力,付出快乐,付出健康,甚至付出生命所追求的一些东西的根本价值,所谓德高望重,在死亡面前变得那么苍白。那段时间我经常想,我宁愿我的父亲是路边收废品,但很健康的老头,只要他活着。他在手术之前还在赶一篇学术稿,两个月前我们才收到那篇稿子的稿费,我和母亲都哭了。
其实生命有什么意义呢,如此巨大的一个命题“生命的意义”可能只是一个伪问题,实际上,生命什么意义都没有。对于生命本身来说,没有什么伟大与渺小之分。对于死亡来说,生命只是一个归零的过程。
我曾经怀疑我这前半生所追求的东西,但我又不知道除去这些我还能追求什么,人活着总要有个目标吧。所以那一段时间我变得很迷惘很躁动,放弃了已有的,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睁大自己心中的眼睛努力寻找,寻找所谓精神支柱,但是既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虚无主义者,任何形式的心灵尉籍都注定失败。然后我看书,我放弃了曾经钟爱的小说,开始读一些生活散文,一些杂文,一直到某些哲学著作。但是除了解闷的那部分外,他们只提问题,他们不给答案。
我脱离了生活,变成了一个很“各”的人,作为一个中年妇女,我不关心家长里短,作为一个工作者,我不关心前途,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我要什么,我要什么,在生命结束之前,我应该得到些什么,才不算虚度此生。“生命是如此短暂,我们是应该珍惜还是应该浪费。”不知道我糟改了谁的名言,这句话,我每天都会问自己一遍。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直没有头绪,我总在想如果明天我死了,那么今天我依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渐渐地,我累了,心灵变得很麻木,我曾经说自己就象个“无头鹅”,这个“无头鹅”碰了壁之后,拒绝再思考。
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一个偶然的机遇让我得到一套新房子,然后就不得不开始装修,这一切都是一个人在做,没人帮我,确切地说,我没有要求谁来帮我,只是机械地在做而已,做一件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一开始没考虑我会把它弄成什么样子,但渐渐地,变得投入起来,偶尔也会为了一个小灵感而鹊跃,当工程结束的时候,置身于这个辛辛苦苦一手打造的天地中,突然而来的一种成就感,让我变得很快乐,独自在空荡荡的房间中转来转去,心中的抑郁慢慢消散了。我想也许幸福的答案就是生活本身,生活原本就没有答案,因为它压根就不是一个问题。
于是我开始学着努力生活。打扫房间,照顾孩子,买菜做饭这些以前烦透了的事情,现在变得有意思起来,甚至做爱,是的,甚至做爱。我不再沉溺于心灵感受而忽略了实际的幸福。既然得不到答案,那么我的嘴不再用来提问,而是用来品尝生活。这种心态让我拥有了一种闲散的心情,不强求,失去即是无缘,得到即是有缘,缘份这回事实在是在天不在人,既然无法控制,也就不再牵挂了。生活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其实生命没有虚不虚度这一说。
生命的归宿既然是死亡,得与失又有什么意义呢?佛家之言所谓色不异空,大概也是说的这个吧,除去那些什么五道轮回,神神鬼鬼之外,佛学其实是一种很实际,很具操作性的生活哲学。
哲学家说我思故我在,我说“我在故我在”,第一个“在”是生命,而第二个“在”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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