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芋入门
美好的一天,无需借助喜鹊的翅膀,
仅凭你的豹子胆就能将它
从掀翻的地狱基座下
狠狠抽出,并直接将时间的蔚蓝口型
对得像人生的暗号一样
充满漂亮的刚毛。为它驻足
不如将没有打完的气都用在鼓吹
它的花瓣像细长的舌头。
或者与其膜拜它的美丽一点也不羞涩,
不如用它小小的盘花减去
叔本华的烦恼:这生命的加法
就像天真的积木,令流逝的时光
紧凑于你的确用小塑料桶
给我拎过世界上最干净的水。
清洗它时,我是你骑在我脖子上尖叫的黑熊,
也是你的花心的营养大师;
多么奇妙的茎块,将它剁碎后,
我能洞见郊区的文火
令大米生动到你的胃
也是宇宙的胃。假如我绝口不提
它也叫鬼子姜,你会同意
将它的名次提前到比蝴蝶更化身吗?
世界之光入门
属于你的光
等待着一次触摸。
时间多么指纹,但依然比不上
童年多么开关。将印痕
仔细对照之后,你会发现
屬于你的触摸,像一滴雨
下在了巨大的耐心中。
人世诡谲,更多的时候
一个人何时能完全属于他自己
听上去更像手还插在兜里,
石头却已投向湖心;
秋风中,漂亮的展翅雪白一阵鸣叫。
就凭这白鹭的回音,
即使死亡被秘密串通过,
属于你的黑暗也不存在。
从脚下正踩着的落叶的大小,
我能推断出你和世界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但愿幸福误会过这唯一的亲切:
门打开后,时间的洞穴
突然熟悉得像刚刚打扫过的家。
银杏夜入门
介于夏夜和秋夜之间,
它支起它的黑铁般的寂静,
将通往窄门的捷径
指给你看。它不担心
你会认错,它忠于时间
就好像它和陨石打过赌;
每一次路过,它都会准时于
喧响的树叶像勃拉姆斯
也曾想去非洲看大猩猩。
它清晰于人生不乏幻象,
但是距离产生美偶尔也耽误大事;
它严肃得像它瞧不起
镌刻在石头上的甜言蜜语。
它喜欢月光的热舞,
它孤独于没有一种怜悯
能搂紧在它的树枝上栖息的画眉。
温差确实有点大,它用冰凉溶解
宇宙的冷静,比邻神秘的善意;
如此,它高大于挺拔就好像
你正从峭壁的梯子上醒来。
血桐入门
蒴果开裂时,乌亮的种子
令食饵完美到蝴蝶甚至
想过多嘴就多嘴吧。
细心旁观后,它最喜欢做的事
莫过于和时间互换背景——
当人生的孤独减弱为
药力可疑,它将自己扎根在
海边的嶙峋中,比挺拔的棕榈
更醒目地构成时间的背景;
另一番辨认似乎出自故事的力量——
当海风不断提高嗓门,
试图绕过天使,深入新的角色,
它凭借猛烈的摇晃
争取到风景的信任——
那一刻,它几乎是信念之树;
迹象多到它的叶面宽大,
叶脉更逼真到比掌纹还命运,
并且每一片,都清晰得
像一个绿色的小盾牌。
那一刻,明亮的树荫下,
你侧过身,抓拍大海的永恒,
令时间蔚蓝到已无箭可用。
近乎漫游的秋游
醒目的旋飞来自
这漂亮的飘落只会出现
秋天的半空中:这样的游戏
不可能被误认,除非你
只知道隔着门缝欣赏脱衣舞。
主人究竟是谁?对我们来说
是个大麻烦,但对这些彩叶而言,
不过是风声紧得有点色情。
这个角度就不错,很方便你领略
美好的风景无不出自北风
也想找到它自己的风头。
他们看到的是凋谢,以及凋谢的
象征正试图勾引世界末日。
而你目睹的是收获之后
突然多出了一阵原始的亲热——
这是金黄的树叶之吻,
相互叠加着,扑向大地的腰鼓;
你是你的鼓槌,新说明书
就叼在喜鹊的嘴里。换一个姿势的话,
这是不断加剧的落叶的
金色之吻中,正忙着翻找细枝的喜鹊
突然将你的年龄减去了十岁。
抑或,这不过是静寂的北方树林中
一条普通的小路;但三小时后,
你和这世界之间所有的距离,
所有的界限,特别是你和喜鹊之间的
被动物本性出卖过两次的距离——
都将消失在时间的黑暗中,
只剩下世界的孤独像披在
幽灵身上的一件天衣。
假如悲伤最终没能以美德为部落的话
这是一滴水,宇宙的纯净
被加减了两次;是的,你没有看错
这是一滴水混在浩渺之中
但假如我想将它分离出来
我绝不会失手将属于别的水滴的部分
混进它的明亮的结构
这是一滴我想在世界的安静中
把它秘密介绍给你的水
这是一滴水,它从来不会主动向你要求
人的目光;在我将它指给你看的时候
你最好从大象身上
收回你的目光;因为接下来
在缩短的距离里,情感的因素
会大大缓冲时间的爆炸
一滴水的体积会充满新的人性
如果你稍有走神,一滴水
就可能淹没一头大象
以冬夜为现场
如果爱的记忆源于
特殊的植物,那么树叶落尽后
银杏的尊严反而没有
因枝干的裸露而减少丝毫;
甚至在附近,立冬的圆柱高大,
隐身于寒冷的天光试图弹奏
我和生命的三个分歧:
第一个分歧,在我身上,
永恒从未矛盾于渺小;
因为使用永恒,我知道
人的渺小相对于世界的无知,
其实是一种不错的节约时间的方法。
说到剂量,渺小更有效;
但是妙就妙在,永恒更瞬间。
第二个分歧,除了沉寂的
黑暗之鼓,北方的悲傷
在我的神学中已无路可退。
冬夜塌向人生的冷场;
更多的时候,我不是时间的对象;
我是沙子的对象。所以,抱歉,
任何吞噬都对我不起作用。
凡被这无边的沙子吞噬过的,在此之前,
我已将悲伤的沙子吞噬过至少一遍。
第三个分歧,每到一个地方,
缓过神来,我便会从我的思想开始,
将自己拆成空气的新零件。
这里,紧一紧;那里,拧一拧;
发动之后,心灵的引擎突然清晰于
机器的隐喻,那微妙的震颤
隔着细细的蓝烟,胜过一切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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