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

　　有多少荒野流荡的风

　　就有多少因此而远去的风筝

　　红灯笼是跳跃在肩头的太阳

　　雪是尚未触及大地的灯光

　　村庄连着村庄的海面

　　我是一朵被拋上沙滩的浪花

　　没有翅膀自高粱土地里伸出

　　我们眼有顽疾仍在早晨睁开

　　月夜即景

　　月色掩映下，古老的桥开始

　　林间风吹着虫草，星光是河岸的窗户

　　贝壳里的房子在静夜悄然建成

　　石头是草的童话，土地松软如水

　　靜谧的夜空下流萤成群

　　它们想象雪

　　但它们并不曾见过雪的飘落

　　黄叶想象高山，当它见过山的伟岸

　　它的身体里长有众多山的骨骼

　　在这样的静夜

　　这样银光交融的水面

　　我也只是一条躺在月亮里的鱼

　　把隔岸兽的行迹当作远方的来信

　　鹿的角枝是我冥想的眼睛

　　蛐蛐用一世的声音建造王国

　　王的国里，一条鱼安睡于月光

　　所想

　　关于一棵草的生长

　　关于紫红色的花

　　关于有人用轻不可闻的脚步

　　去丈量生命的长度

　　在蒲公英飞过银河的梦里

　　蓝色的翅膀，和高处的悬崖上的奇花

　　星星眨着眼睛

　　可是你知道它在说些什么吗

　　你跌跌撞撞，口中歌谣含糊不清

　　你头脑昏涨，什么也不能思考

　　只有童年在夜里孤独燃烧

　　小路分叉的花园

　　斜光的仪式，白杨树献出真理

　　叶子

　　在遇到雪之前

　　曾是一道并不尖锐的壁障

　　鸟的叫声——降临，如同

　　湖面陡然间立起

　　同样的时空里，两者相遇

　　雪，就开始崩塌

　　融化，并渐渐消失

　　风在大地上一次次举起酒杯

　　低头匆匆而过的身影，外表的一致

　　与内里结构的相驳

　　恰好证明，孤独

　　在光明之下显现的我们，移动，迷茫

　　看着脚下的路

　　如同冬天路面的落叶

　　不能预设，风力与角度

　　次生的虚像，我们惯有的猜测，或沉默

　　虚构的河流，正

　　注入

　　真实的大海

　　作者简介：邹弗，原名邹林超，仡佬族。作品见于《诗刊》《星星》《延河》等刊物。曾获青春文学奖，野草文学小说奖，樱花诗歌奖，《诗刊》最江南诗歌奖，全球华语短诗奖等。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