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围墙阴影下，斑驳着

　　正月的雪，几步外的田野，生发出

　　浓密的丝绒，这葱茏的围巾

　　季节限定，私人专属

　　乡间吹面不寒，阳光被气流

　　轻揉，慢煨至沸腾，开出

　　时间里的花

　　远处一家三口，父母扯着风筝，孩子

　　扯着父母，脚印避开

　　每一株生命……

　　围墙下的雪人，渐渐融化，

　　人们采撷殆尽后，世界就静静地

　　翻个面，仿佛孩子大快朵颐的

　　那盘开江鲜鱼

　　终于大雨

　　以热烈的阳光为序，大雨

　　如期而至

　　云有多浓，就预谋了多久

　　矮树曾在土壤干渴时

　　动过念头，想过自由，如今

　　被雨淋出觉悟，原来，

　　双翅负重的鸟，飞不远，也飞不高

　　雨越来越紧，像给世界勒了个箍

　　矮树阔叶宽大，嫩薄如纸

　　被雨打得一低再低

　　像人中弹或触电的一瞬

　　疼出阵阵闷哼

　　然而，每次都只低一瞬

　　被砸下去，又挺起腰板

　　一次一次……

　　面对这场雨，我不清楚它

　　重复的原因，我只清楚，这样做

　　绝非毫无意义

　　倒春寒，寄李清照

　　蜜蜂踟蹰，有所寻，亦有所思

　　春花烂漫，有相见欢，有别时愁

　　回忆难下咽，翻腾汹涌，倾吐出

　　一串叠句，淡如水，也烈如酒

　　眼神忠于大雁，追到你

　　到不了的地方，你们恍惚

　　在彼此旧识的确定中，闪逝如思绪

　　万千，却难以描述……

　　再灌几口花蜜，咽下去，残阳如血

　　冷风如约，足以醉人，也不足以醉人

　　書上的秋日，苦了你千年，今天

　　就让这满树春花，替你将息

　　窗外

　　天边，成群的云，借夜幕

　　发挥深沉，树林同理，茂密出

　　原始的品格，可怖与仙境，仅隔晨雾

　　或是炊烟

　　草色依稀可辨，池塘旁围着

　　双手过头的高粱

　　每颗晶莹，都被捧成

　　大地的掌上明珠

　　庆幸一段弯路，明晰

　　火车另一头的风景

　　我必须时刻耐心。每株草木，都在车窗中

　　昙花一现

　　遥想

　　东北没有银杏生活的土壤

　　它只活在屏幕里，而今我俩

　　并肩而立，到底

　　是惊喜还是悲伤

　　银杏树叶哭干泪水，也不会成

　　黄脸婆，一堆堆手掌大小的，将秋天

　　铺垫成铁锈色，好像祥林嫂的脸

　　舒张成标本，放成

　　一纸风筝，平移成

　　一条条漂得远远的船

　　老树噙泪而笑，实践着

　　开枝散叶的道理，树下的父子

　　俯拾欢欣

　　一片叶子突发奇想，巧落在孩子头中央

　　四目相对，两声大笑

　　契合得就像那片落叶

　　不偏不倚

　　作者简介：刘哲，作品入选《诗选刊》《天津诗人2022春之卷》《中国诗歌报》《中国诗人》等纸媒，散见于网络平台。

　　（责任编辑 张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