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课,老师是一老头子,白头皓首,两眼浑浊,却还在为社会主义的教育事业奉献着光和热。我有时真想对他说,老师,您都这把年纪了,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你这点光和热点支烟还点不燃呢。说得不好听点,萤火虫儿屁股上的那点光也比你的光强,早点回去养老吧!
赵程这小子更是没心没肺,人家老师一头白发,还剃个平板头,那叫个精神啊!堂堂正正的尊师形象。可这小子硬说物理老师的发型像个排球,越看越圆溜,特想练练。
老头子上课没事也侃侃,但尽是他当年的峥嵘岁月,那时候我们还都不知在哪里孕育着。他东扯西谈,就没一样与现代挂钩的。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估计老头子一辈子没好汉过,所以一个劲地在我们面前倚老卖老。在他说得最起劲的时候,估计牛顿来了都是他孙子,都得管他叫爷。
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时,赵程已坐不住了,抓耳挠腮,心神不定。倒是张乐没事一样,坐在那里东摇西晃的,悠闲得很。
下课的铃声响起。我心中暗想,好一道催命铃声啊!不知血飘谁家!
我朝教室外望去,阿飞和浩子都等着,阿飞朝我打了个“OK”的手势,我知道这小子一切准备就绪了,招兵买马的事有他通常不必挂心。
班主人是个青年人,姓尚,于是我们尊称其为尚班。他却是“上班”没多久。正因为他年青,故和我们代沟较浅,用他的话说,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你们有几根花花肠子,瞒不过我。也许他以前读书时饱受了老师罗嗦的折磨,所以,说话是简明扼要,做事是雷厉风行,这点正好合我们的胃口。
三两句话的嘱咐后,老师便放学了。我正收拾书本,语文课代表胡瑶款款朝我走来——我不知道这种步调是不是款款,但是十分的优雅。她只站在我座位边,望着我。我不太理解她这样做的目的,就问她:“班花大姐,有何贵干?”
其实胡瑶确实是我们班上长相最好的一位女生了。她似乎也默许了我们称呼其为班花。
胡瑶嘴一撅,哼了一声,说:“大姐不敢当,只求你把老师上周要求写的作文交上来。”
我摸摸脑袋,说:“还有这回事吗?”
胡瑶面无表情的说:“有,现在就写,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就回去。这是老师的原话。”
我脸色一变,哼了声,说:“今天恐怕不行,我有急事,改天吧!”说完我便把书包一甩,背在背后大摇大摆地朝教室后门走去。出门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种压迫感,套用武侠小说里的说法就是有杀气。抬头一看,妈呀!语文老师坐守在后门口,一副悠闲的模样。
在我意象中,语文老师都应该长得很书生很斯文的。但我们这语文老师长得他妈的一点也不斯文。一身横肉,一脸笑容,屠夫的身材,释迦莫尼的面貌。看着他我就想起那句佛家偈语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他放下屠刀,却转手又拿起了教鞭,这不是荼毒我们青少年吗?世事无常啊!哎!我实在不能把语文这么文雅的科目和他那身肥肉挂上钩。纯粹是一身附庸风雅的肥肉嘛!
他像是如来佛祖一般打坐在那里,只差没身披禅纱,袒胸露乳,手持捻珠的了。活脱脱的一尊阿弥陀佛。笑得都那么像。而他此刻正笑着问我,去哪里啊?
我急中生智,忙说:“上厕所去。”他朝我身后瞧了一眼又问:“上厕所还要背着包吗?”我说:“最近治安不太好,小偷特多,我得提高警惕性啊!”他大概懒得和我胡搅蛮缠,一挥手,算是放行了,还不忘加上一个期限:“三分钟之内赶回不来,后果可要自负的!”
我找到赵程说:“我这会儿脱不开身了。”赵程说:“你怎么关键时刻就临阵退缩啊!”我瞪了他一眼说:“妈的,如来佛祖限我三分钟之内赶回教室去呢!”赵程一脸坏笑,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他,你小子没看过西游记吧,孙悟空见了他还得把那双毛爪藏着,不敢招惹事非呢!”
我说:“你小子别幸灾乐祸,张乐那事你多照顾着点,一个寝室里住着,别让外人给欺负了。”
赵程说:“你这不废话么,我能让他吃亏?”
我朝浩子和阿飞招一招手,叫他们过来。与赵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简单的吩咐一下,我便飞箭似的朝教室奔去。教室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磁铁,而我就是一支纯铁打造的飞镖,身不由己的向它投去。在庞然大物面前,我与生俱来的有一种恐惧感。比如,在语文老师跟前。
我从教室后门进去的时候,目光正好与胡瑶的目光相遇。我看见她一脸得意的笑容。那丫头现在心里肯定都笑晕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当我背着背包离开的时候,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敢情后面还有关卡呢!我满不在乎朝她看了一眼,说:“出师不利而已。”
我拿出笔和纸,埋头干起来。
只听见纸上发出“沙沙”的的声音,却犹如千万只蚂蚁在我心里行走。上帝保佑,三十分钟后,一篇佳作横空出世。
看看旁边还有几个同志仍在埋头苦干,咬的咬笔头,挖的挖耳屎,扯的扯头发,估计呕心沥血也呕不出一千字的作文来,蛮同情,再怎么说也是同胞嘛。不是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授吗?但现在的问题是八方有难,等着我一方的支援,,虽然我有好生之德,但本人体力有限,再说今天又确实有要事在身,只好抽身闪人了,就算身负不厚道的恶名也在所不辞了。
胡瑶对我这样的写作文的速度显然很吃惊,看她样子似乎是怀疑我敷衍了事了。我递过文章给她说,我赶时间,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检察一下。
她将信将疑接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起来。
遇到我写得潦草的字词还要向我问清楚,倒是蛮负责的一个科代表。
花了将近十分钟,初审算是通过了,她笑笑说:“想不到你文采还这么好,那一开始怎么不写呢,非要到火烧眉毛了才写?”
我说:“火烧到眉毛不要紧,只要不火烧眉毛。我既然已经写完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班花大姐!”
胡瑶嘴一嘟,说:“人家好像还不是很老啊,别总大姐大姐的叫!”
我说:“行,那就叫你班花小姐吧!”
她想了想了,说:“这个也不好,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你还是叫我胡瑶吧!”
也对,这世道,小姐这个称呼不能乱用,挺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看看时间,心里暗道:哟,尽和这丫头扯淡,都这时刻了。
我说:“随便吧!我要走了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走去。我没回头,所以,我不知这时胡瑶是什么样的表情。也许,不知道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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