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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啥说的(外一篇)

时间:2023/11/9 作者: 参花(下) 热度: 7974
赵国安

  如果不瞅窗外一闪而过的电线杆、树木和村庄……几乎感觉不到列车在飞快地行驶,耳旁只有轻微的、有节奏的铁轨与车轮的撞击声。旅客们在这“摇篮”中大多都昏昏欲睡。志春却没有一丝倦意,他看了一眼微合双目的淑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受什么驱使,他又把爸爸寄来的信掏了出来,逐句逐行地看了一遍。“唉!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他喃喃自语,不知怎么,清淡的眉毛却蹙紧了。

  昨天上午,他刚把这封信掏出来,淑云尚未看就一撇嘴:“又是要钱吧?”

  “别瞎说!是三弟结婚,让咱回去……”

  “是啊!这准是三弟结婚办事没钱了……”淑云打断了志春的话。

  “这次,爸爸在信中没有提钱哪!”

  “那还用提?现在农村结婚还不得十多万?就你那穷家,恐怕拿一万都费劲!”淑云越说越激动,“你二弟结婚的时候,把咱积攒的那点儿钱都拿去了,还嫌少,这回三儿结婚,恐怕五万下不来,你和孩子趴炕沿还没趴够吗?”

  志春和淑云是“穷折腾”那会儿结的婚。那时候志春刚毕业分配到农村工作,工资低,根本谈不上置办家具。他备课、写教案,孩子学习、写作业均趴在炕沿上,甚至全家吃饭也不例外。后来淑云又过度劳累患了腰椎结核,卧床十年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再后来志春涨了工资,淑云的病也痊愈了。这几年刚积攒点钱,打算置办一套家具,这不又……

  “总不能看三弟结不上婚,打一辈子光棍儿,咱有多少就拿多少吧!”

  淑云见志春很坚决,就不再说什么了。儿子却跳着蹦着,“爸爸买桌子,俺要桌子!”志春只好贴近儿子的耳边说,“爸爸过两天一定买!”儿子这才安定下来。志春歪头看了看正在酣睡的儿子,心想:“不能跟孩子撒谎,就是借钱也得给孩子买个桌子。”忽然,车厢一晃,传来了列车员的报站声。“哦,到站了。”他不禁自语。

  一家三口刚从火车上下来,让志春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二弟乐呵呵地开着白色的长安面包车来接站了。一见兄嫂不悦,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狡黠地一笑,也没说啥。等到兄嫂一家坐好后,他一踩油门,汽车就在平展的水泥路上急驰起来。

  当汽车停在一座彩钢做顶红砖为墙的房前时,刚下车的两口子惊愕地张大了嘴,进门后更是惊讶不已。爸爸的家一反过去破烂不堪的景象,映入眼帘的是富丽堂皇的家具,什么电视机、洗衣机、摩托车……家用电器真是应有尽有,而且都是高档名牌。志春想:“买这么多东西得借多少钱哪!”淑云心里有一股酸酸的东西在流动,偷着对丈夫说:“三子这么办置家底儿,咱可不能替他还……”没等志春表示什么,紅光满面的爸爸笑着走上来。还未等爸爸张口,志春抢着说:“爸,根据咱的家境,这恐怕太铺张了吧?”说完皱了皱眉。

  “啊?哈哈哈……”爸爸乐了,“哪有!这几年党的政策好,过去的穷日子再也不复返了,你二弟和三弟成了水稻专业户,一年就能攒几十万元,你嫂子还发展副业,这样一来全富起来了。”爸爸说到这,低头思忖一下,又说:“女方比咱家还强,人家分文不要,你三弟旅行结婚,今天一早就开车走了。”爸爸说完,见志春和淑云露出不解的表情,接着又说,“这次让你们回来,一是让你们瞅瞅咱家的好光景,二是你们结婚连个衣箱都未置备,爸爸心里一直惦记着。如今好了,你的家具爸爸今儿个给你补上!”说着,爸爸从兜中掏出一叠人民币,递了过来。

  “不……这……”志春不知说啥好了。还有啥可说的?淑云不安地看了看志春,脸红得就像巴掌打的一样。

  张奶奶听书

  张奶奶年轻那会儿就乐意听书,一听就入迷。到了农闲时节,庄稼院没啥热闹,听书成了人们最高的艺术享受。晚上,拣个大房子,大人孩子挤了一地,说书匠坐在炕头上,前边的桌上,放着沏着红茶的粗瓷海碗,葵花籽炒了一炕。说书匠端起海碗“咕咚”喝下一大口,摸挲了一下腮帮子,清清嗓子便开讲了。

  早先说书无例外都是《大西厢》《打孟州》《金瓶梅》……那里面的故事,不是打家劫舍、杀贫济富,就是男欢女爱、耳鬓厮磨之事……

  张奶奶做姑娘时,每书必听,坐到近场,随着说书人的手势,把头左右摆,为英雄的胜利、有情人的结合喜形于色,也为他们的苦难和不幸而落泪。说到“粉”的地方,她两只手捂住发烫的脸蛋儿,把头深深地埋在膝间,心儿飞向了前屯的他那儿。

  张奶奶过门了,听书的瘾有增无减,听着听着,常常粗门大嗓地叫起好来,时不时地插上两句评语,惹得不少人用眼瞥她,埋怨她干扰了听书。

  后来,说书的销声匿迹了。张奶奶日日盼,天天想,托人四处找。有一天,来个割苫房草的人找住宿的地方,赶巧让张奶奶遇上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人,说:“俺家倒闲了铺北炕……”那人一听,乐了,正要进屋,却被张奶奶拉住了胳膊,“住倒行,可有个条件!”

  “啥条件?”

  “说书讲古……”

  “说书?”那人左右看了看,“……让人知道了,俺不得挨批呀!”

  “没事,只讲给俺们一家,没人知道。”

  “中!可不行往外说呀!”

  张奶奶一听,乐颠了馅儿,把客人让到屋里,又炒菜,又烙饼,让那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晚上,开书了,张奶奶又沏茶,又炒葵花籽,好一阵忙活。说书人来了一段《杨家将》。张奶奶憋了快十年,可过了书瘾。快到半夜时,那人讲到“幽州城困住了杨文广……”就打住了,“且听下回分解!”

  张奶奶正听得起劲儿,刚想说,不中,不中——被老伴儿制止了,“人家走了大老远的路,明儿个还上草甸子呢,别讲了。”“明儿晚个可得接着讲啊!”张奶奶听兴未尽,悻悻然叮嘱了几句,才应允。

  翌日,客人走了,因为看甸子人不让割草。他这一走,把张奶奶逗稀淌了,天天叨咕,杨文广可没救了!完了,完了!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时间一长,竟病倒了。县里念书的孙子放假回家,见奶奶病了,很着急。听完病因,眼珠一转说:“奶奶,我会讲这段书!”

  张奶奶一听,眼睛一亮,转瞬又泄气了:“别来哄我了,你啥时学的说书?”

  “真的,奶奶,我不骗你——”孙子一脸认真相儿。

  张奶奶将信将疑,“那你接着给奶奶说吧!”

  孙子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拿着饭勺,边敲边唱:“水瓢一敲叮当响,幽州城救出了杨文广。”张奶奶听罢,两手一拍,出了一口长气,“俺的娘哟!可把杨文广这孩子给救出来了。”说完,下了炕,病好了。

  后来,张奶奶盯上了收音机。如今,又迷上了电视机。

  (责任编辑 葛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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