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都信佳丽,武阙横西关;白水真人居,万商罗鄽闤;高楼对紫陌,甲第连青山;此地多英豪,邈然不可攀;陶朱与五羖,名播天壤间;丽华秀玉色,汉女娇朱颜;清歌遏流云,艳舞有馀闲;遨游盛宛洛,冠盖随风还;走马红阳城,呼鹰白河湾;谁识卧龙客,长吟愁鬓斑。”在大诗人李白留下的千余篇诗作中,我比较欣赏这首《南都行》。
这首诗写出了东汉陪都南阳之美,更写出了南阳人的豪迈情怀。
作为一个南阳人,没有理由漠视这种诗心的召唤。
汉光武帝刘秀起兵于此,并娶了南阳有名的美女阴丽华为皇后,“河南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云台二十八将中就有十一位是南阳人。更有,“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的诸葛孔明、科学家张衡、医圣张仲景、商圣范蠡、谋圣姜子牙等,因此李白过南阳时题诗《南都行》,心情该是多么兴奋和自豪啊!
他写南阳的青山白水、人杰地灵,实为借卧龙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以怀古之幽情,发黑夜之火光。追思先贤,联想身世家国,内心愤愤不平;针砭时弊,寄托志向抱负,哀叹怀才不遇。诗人情怀之深沉,眼光之独特,行文之酣畅,全在这朗朗百字的滴滴心血里。
当一首诗容纳了作者独立的思想感情,它便不再是单纯的分行文字了。它将诗人的命运及诗的“弦外之音”紧紧交融一起,诗情便确立于自由意识之上。
人类文明最伟大的光芒,就在于人格的独立。一首重塑诗人自由灵魂和独立思想的诗歌,无疑是一座闪烁着人性灵光的文化高峰。胸怀天下,志存高远。这座高峰,以清新的气息,清扫着腐朽的封建糟粕之气。
怀着一颗坦诚的心,去品味李白的伤愁,去回望那个特殊的时代,将有助于我们读懂一个伟大诗人踽踽远行的背影。
说句心里话,当我每次读到全诗的最后一句时,情感是低沉的,酸楚的,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大唐诗仙啊,如此才华横溢、踌躇满志,平生以“卧龙客”自喻,尚且哀叹自己怀才不遇而“愁鬓斑”,何况才学疏浅的我辈乎?!
一口气读完,竟觉满脸汗颜。
二
李白与南阳渊源颇深。
开元十八年(730年),三十岁的李白,赴长安谋求出路,以期实现其政治理想。在《酬坊州王司马与阎正字对雪见赠》中说:“游子东南来,自宛适京国。”说明李白入长安取道南阳。
在《豳歌行上新平长史兄粲》中说:“忆昨去家此为客,荷花初红柳条碧。”指其初夏时节登途。初识南阳,诗人被南阳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的景物和人文景观所感动,留下了极为美好的印象,慨然写下《南都行》《游南阳白水登石激作》和《游南阳清泠泉》三篇华章。
在《南都行》中,诗人颂扬了南阳“舟车秦楚,襟带南国”的重要地理位置,高楼、紫陌、甲第、青山的富庶繁华的都市风貌。
诗中李白还以诸葛亮自喻,感慨自己怀才不遇:“谁识卧龙客,长吟愁鬓斑。”我推测,当时雄心壮志的李白,一定认为自己也具有诸葛亮那样安邦济世的管乐之才,也能写出“临表涕零”的华章,但没有人像刘备那样“三顾茅庐”不辞劳苦真心实意地去把他去造访,更没有得到“受先帝托孤之重”般的厚望,于是感叹世风日下、不为人识,想到功业未立,瞻念渺茫前途,内心当然不是滋味,遂有“愁鬓斑”之怨,也是人之常情了。
南阳著名的风景区清泠泉,位于蒲山东边的丰山。李白在《游南阳清泠泉》的五言诗中吟道:“惜彼落日暮,爱此寒泉清。西辉逐流水,荡漾游子情。空歌望云月,曲尽长松声。”诗中显示,置身如此绝妙的胜景,诗人从早到晚恋恋不舍,面对山上潺潺的西辉流水,感慨无限的游子之情,直至空歌望月,才踏着日暮和阵阵的松涛之声而去。
开元二十年(732年),三十二岁的李白,第一次入长安漫游两年之后,满怀愁绪地返回安陆,途中李白来到南阳。在一个秋高气爽、月圆风清之夜,李白一人在南阳东门外河堤上独自沉吟赏月时,邂逅了年轻的齐国公左司郎中崔宗之。二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第二天崔宗之便邀请太白赴菊潭宴饮,宗之赋诗寄怀,并赠送一张极为珍贵的孔子琴作见面礼。崔宗之的诗中写道:“是时霜飙寒,逸兴临华池。起舞拂长剑,四座皆扬眉。”此诗中之“华池”,即上诗中之“菊潭”。
在南阳结识潇洒美少年崔宗之,是李白毕生最惬意的一段时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崔宗之兴致盎然,不仅陪同李白在南阳游山玩水、纵酒放歌,而且还陪同李白回归安陆途中在襄阳探望孟浩然,拜访襄州刺史兼山南东道韩朝宗,“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意在托韩朝宗推荐他出仕。虽此举没有成功,但李白对崔宗之却充满感激之情。开元二十二年(734年),李白在崔宗之陪同下去洛阳,途经南阳,彼此依依话别。《南阳送客》《送友人》当是这次话别之作。
《送友人》是李白在南阳最得意,也是最为刻骨铭心的一首五律:“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从该诗的行文初衷、表达方式和思想意境看,应属李白创作于南阳白水之滨的五言名篇。这个观点,已是诗坛不争的事实,历来为评论家所称道:“太白五律之结构,当推此诗第一。”
三
那么,当时的南阳与京都长安都处于怎样的历史阶段呢?
《南都行》中如此形容:“高楼对紫陌,甲第连青山。”
喜读唐诗的人都知道,李白生活的时代是大唐最为兴盛的阶段之一。他到南阳当然不只是为了旅游,恐怕更多的是希望结交一些朋友,为以后的“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做一些铺垫。“帝乡”南阳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刘秀从这里成就伟业、诸葛亮躬耕于此被刘备“三顾茅庐”……这些传奇故事,应该是李白接二连三往来的主要原因。也许,当时李白并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游戏宛与洛”,但在一些有关他的典籍里却分明透露着很多这方面的信息。
他到南阳后,大概并没有马上要休息的意思,而是首先拿出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应该是描画在绢纸上的,图画简单,粗略描述了南阳的地理位置。详细查阅南阳地图的李白,对南阳的地理位置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三面环山,白河贯境的南阳盆地景况,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家——四川盆地富饒的成都和梦中的蜀山。这也让李白对南阳平添了几分好感。
“走马红阳城,呼鹰白河湾。”李白在南阳的这些日子,并没有闲着。实际上,他每天的“活动安排”应该比他诗中描述的都繁忙。
不但骑马到红阳城走了一遭,而且在白河边还进行了狩猎活动,吟唱了诸葛亮的《梁父吟》,哀叹自己年华逝去而功名尚无进展的不得志心情。
《梁父吟》是汉代乐府篇名,也作《梁甫吟》,格调多凄凉悲壮。但我们很想知道,诸葛亮版的《梁父吟》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曲子?卧龙先生,包括诗人李白先生在内的许多文人高士,为何要对这样的乐律情有独钟?
梁·沈约《梁甫吟》云:“哀歌步梁甫,叹绝有遗音。”晋·陆机《梁甫吟》云:“哀吟梁甫巅,慷慨独抚膺。”李白诗云:“梁甫吟,声正悲”“去去泪满襟,举声梁父吟”。杜甫也有诗说:“哀丝千古心,得兼梁父吟。”从这些诗句推测,一个悲字,一个哀字,应是诸葛亮版《梁父吟》乐曲的一个特点。
诸葛亮的《梁父吟》全诗如下:“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垒垒正相似。问是谁家冢?田疆古冶氏。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理。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
全诗用意在“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力能排南山”,以表三士之勇,是实。“文能绝地理”,以表三士之才,是虚。虚实并举,以表勇士之美,杀之可惜焉!“二桃杀三士”,事在《晏子春秋》:相国晏子路过勇士,三勇士不以礼。晏子向王进言,说是勇而无礼,后恐致乱,不如趁早杀之。并向王献策,即此“二桃杀三士”之法也。
诸葛亮有感于此,实乃忧入世之危也,故常为吟咏。所以必察刘备之诚,三顾而后成行,谨慎如此。
那么,李白游走宛城,为何发出“谁识卧龙客,长吟愁鬓斑”的感叹呢?他的《梁甫吟》(“甫”与“父”乃通假字)在表达着一种怎样的情怀?他的诗意与卧龙先生的情怀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妙?
在我看来,当时李白心目中的“卧龙客”,是依据自己所处的历史背景及生活感受,调整“士”的观念,当然喜欢在诗歌创作中,寄托自己的理想,正如陶潜所言“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正是在这种历史与现实、客观与想象的相互撞击中,“卧龙”形象不断演变发展。
这里,我们再看李白的《梁甫吟》:
长啸梁甫吟,何日见阳春?
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
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吐气思经纶。
广张三千六百钓,风期暗与文王亲。
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寻常人。
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
入门不拜逞雄辨,两女辍洗来趋风。
东下齐城七十二,指挥楚汉如转蓬。
狂客落拓尚如此,何况我辈当群雄!
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
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
倏烁晦冥起风雨,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触关阍者怒。
白日不照我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
猰貐磨牙竞人肉,驺虞不折生草茎。
手接飞猱搏雕虎,侧足焦原未言苦。
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见我轻鸿毛。
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
吴楚弄兵无剧孟,亚夫咍尔为徒劳。
梁甫吟,声正悲。
张公两龙剑,神物合有时。
风云感会起屠钓,大人臲阢当安之。
读罢,感觉与诸葛亮的《梁父吟》是不是各有千秋?
一唱一和,遥相呼应。
据考证,这首诗可能是天宝三年(744年)李白离开长安时的作品。作者通过吕尚、骊食其等的故事和一些神话传说,表达遭受挫折的愤懑以及期盼明君知己的愿望。全诗纵横跌宕,变幻惝恍,淋漓悲壮。
葛立方《韵语阳秋》卷十一:“首言钓叟遇文王,又言酒徒遇高祖,卒自叹己之不遇”。清方东树《昭昧詹言》卷十二:“此是大诗,意脉明白而段落迷离莫辨”。曾国藩《求阙斋读书录》:“太白此诗则抱才而专俟际会之时”。
我们通过对比,已经明晰地感觉到,诸葛亮所作的《梁父吟》,写春秋时齐相晏子“二桃杀三士”事,通过对死者的伤悼,谴责谗言害贤的阴谋,而李白这首“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之句,显然是袭用了诸葛亮的立意。
因此可以推断,此诗大概写在李白“赐金放还”,刚离开长安之后,极有可能是写在“遨游盛宛洛,冠盖随风还”之时。诗中抒写遭受挫折以后的痛苦和对理想的期待,气势奔放,感情炽热,当为李白的代表作之一。
开头两句:“长啸梁甫吟,何时见阳春?”“长啸”是比高歌更为凄厉激越的感情抒发。诗一上来就单刀直入,显示诗人此时心情极不平静,为全诗定下了感情的基调。
宋玉《九辩》中有“恐溘死而不得见乎阳春”之句,故“见阳春”有从埋没中得到重用、从压抑中得以施展抱负的意思。以下诗句,全是由此生发。
接着,连用两组“君不见”提出两个历史故事。一是说西周吕望(即姜太公)长期埋没民间,五十岁在棘津当小贩,七十岁在朝歌当屠夫,八十岁时还垂钓于渭水之滨,钓了十年(每天一钓,十年共三千六百钓),才得遇文王,遂展平生之志;一是说秦末的郦食其,刘邦原把他当作一个平常儒生,看不起他,但这位自称“高阳酒徒”的儒生,不仅凭雄辩使刘邦改变了态度,以后还说服齐王率七十二城降汉,成为楚汉相争中的风云人物。
诗人引用这两个历史故事,实际上寄寓着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大贤虎变愚不测,当年颇似平常人”“狂客落魄尚如此,何况壮士当群雄”。他不相信自己会长期沦落,毫无作为。诗人对前途有着坚定的信念,所以这里声调高亢昂扬,语言节奏也较爽利明快,中间虽曾换过一次韵,但都押平声韵,语气还是舒展平坦的。
自“我欲攀龙见明主”句起,诗人一下子从乐观陷入了痛苦。加上改用了仄声韵,语气拗怒急促,更使人感到犹如一阵凄风急雨劈面打来。这一段写法上很像屈原的《离骚》,诗人使自己置身于惝恍迷離、奇幻多变的神话境界中,通过描写奇特的遭遇来反映对现实生活的感受。
你看,他为了求见“明主”,依附着夭矫的飞龙来到天上。可是,凶恶的雷公擂起天鼓,用震耳欲聋的鼓声来恐吓他,他想求见的那位“明主”,也只顾同一班女宠作投壶的游戏。他们高兴得大笑时,天上闪现出耀眼的电光,一时恼怒又使天地昏暗,风雨交加。
尽管如此,诗人还是不顾一切以额叩关,冒死求见。不料竟触怒了守卫天门的阍者。
在这段描写中,诗人的感情表现得那么强烈,就像浩荡江水从宽广的河床突然进入峡谷险滩一样,旋涡四起,奔腾湍急,不可抑止。
诗人在天国的遭遇,實际上就是在现实生活中的遭遇。他借助幻设的神话境界,尽情倾诉了胸中的愤懑与不平。
诗中意象宕起,可是马上又重重地跌了下来。饱经挫折的诗人虽然沉浸在迷惘和痛苦之中,却仍在用各种办法自我慰藉,始终没有放弃对理想的追求。
我们知道,写长篇歌行最忌呆滞平板,但这首诗最大的艺术特色正在于布局奇特,变化莫测。它通篇用典,表现手法却不时变换。吕望和郦食其两个故事是正面描写,起“以古为鉴”的作用,接着借助于种种神话故事,寄寓自己的痛苦遭遇。第三段则把几个不相连属的典故交织在一起,正如清人沈德潜说的“后半拉杂使事,而不见其迹”,因而诗的意境显得奇幻多姿,错落有致:它时而和风丽日,春意盎然,时而浊浪翻滚,险象纷呈;时而语浅意深,明白如话,时而杳冥惝恍,深不可测。加上语言节奏不断变化起伏,诗人强烈而又复杂的思想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五
天宝元年(742年),由于玉真公主和贺知章的交口称赞,唐玄宗看了李白的诗赋,对其十分仰慕,便召李白进宫。李白进宫朝见那天,玄宗降辇步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玄宗问到一些当世事务,李白凭半生饱学及长期对社会的观察,胸有成竹,对答如流。玄宗大为赞赏,随即令李白供奉翰林,职务是草拟文告,陪侍皇帝左右。玄宗每有宴请或郊游,必命李白侍从,利用他敏捷的诗才,赋诗纪实。虽非记功,也将其文字流传后世,以盛况向后人夸示。李白受到玄宗如此宠信,同僚不胜艳羡,但也有人因此而产生了嫉恨之心。
在长安时,李白除了供奉翰林、陪侍君王之外,也经常在长安市上行走。他发现国家在繁荣的景象中,正蕴藏着深重的危机,那便是最能够接近皇帝的专横的宦官和骄纵的外戚。他们如乌云一般笼罩着长安,给李白以强烈的压抑感。
与此同时, 李白放浪形骸的行为又被翰林学士张坦所诽谤,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嫌隙。朝政的腐败、同僚的诋毁,使李白不胜感慨。他写了一首《翰林读书言怀呈集贤诸学士》表示有意归山。谁料就在此时,却被赐金放还,这似乎令李白感到非常意外。
据史书记载:天宝十四年(755年)爆发的安史之乱,玄宗第十六子永王李璘打着靖难的旗号,招兵买马,挥师东下,其实是趁机扩大地盘,想借乱世当皇帝。兵过九江时碰见李白,便征召他为幕僚。怀才不遇的李白以为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就答应了,因此而卷入皇权争夺战的漩涡里。随着玄宗第三子——太子李亨即位,李璘兵败被杀,李白以附逆罪而被逮捕。原本要腰斩的,幸亏郭子仪在唐肃宗面前替李白说许多好话,才改判为流放。
他被长流夜郎(今贵州桐梓)。乾元二年(759年),李白行至巫山,朝廷因关中遭遇大旱,宣布大赦,规定死者从流,流以下完全赦免。这样,李白经过长期的辗转流离,终于获得了自由。他随即顺着长江疾驶而下,到了江夏,由于老友良宰正在当地做太守,李白便逗留了一阵。乾元二年,李白应友人之邀,再次与被谪贬的贾至泛舟赏月于洞庭之上,发思古之幽情,赋诗抒怀。不久,又回到宣城、金陵旧游之地。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他往来于两地之间,仍然依人为生。上元二年,已六十出头的李白因病返回金陵。在金陵,他的生活相当窘迫,不得已只好投奔了在当涂做县令的族叔李阳冰。上元三年(762年),李白病重,在病榻上把手稿交给了李阳冰,赋《临终歌》而与世长辞,终年六十一岁。
实在令人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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