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房屋、街道、虫鸟和草木,墨色
将太多言语溶解
黑暗成为山谷,倒置在三尺之上
赶在一场雨未降临前
楸花铺排在人行道上
若不是如此,谁又会
抬眼去望望高处的静默
我们行走如机器
加缪笔端的剧情日复一日上演
还好,你有你的马勒,乐之风箱
鼓吹着疲乏又含盐的梦。
一朵楸花就是一位年轻时的母亲
我们不得不接纳衰老。爱恋者的余音
缭绕在山谷之外、街市之外
风之外,在远方
在夜的流动中
小小的白花里横亘着永不关闭的生命之门
感激黑暗,在低处
为我们葆有如此狭小的归宿
年末的十四行
久违的手冲咖啡需要趁热
盒子里的方糖,仅剩七八颗
城里温室窗户上的冷雾浅薄,远不及
乡下田间地头
实打实的冰霜来的敦厚、透彻
忆起,在雾中——
我去探寻弗罗斯特那条,鲜有人走的路
早起的野猫从坟头上溜过,土地还睡着
与一种挂雪的,名字
叫做婆婆纳的野草相识
她身体上的冰晶令人倾慕
一棵草与曙光交往的姿态
如此高冷,她并不認领这位
只能在温室里虚假苟活着的
不速之客
在那条小径上,在因长期警惕
虚无主义和对真相产生恐惧
的拉扯,而造成感受到窒息的晨雾中
我获得了片刻,沉默的自由
却再次被人群敦促
雾中与雾外,在我的书写里,仅一步之遥
雨水
在ICU门口,最后一次
听到她的名字,魏玉兰
姥姥不识字,不会念诵“殆尽冬寒柳罩烟”
却喜雨。她选择将自己苦涩、瘦小的一生
结束在河流破冰、大雁北归的节气
她的眼睛像月牙,面颊凹陷出深深的泉
那是八十八场积雪,融化的八十八个年景
清澈中无一砖一瓦,没有脂粉
不见金银
姥爷走后三十年,她从不讲述苦痛
直至突如其来的撕裂
将泉水染红——流干
她走了,从泥土中来,向山野间去
她的脚底,和发髻一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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