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儿就这样带着那份无奈和失意离开了“华夏大酒店”,离开了夏沐,告别了他的初恋。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心情再继续留在这个失意的地方,无论哪里,自己都只是驿路风景中的过客,也许离开是最合适的选择。只是他难以舍得夏沐,那个给过他心灵温暖的女孩,那个他一生第一次爱上的女孩。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落脚,只是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忘记点什么。也许自己真的不属于这里,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自己注定是个灵魂交易的牺牲品。他没有任何怨言对待夏沐,也许她真的应该这样,真的该选择自己的幸福,他知道自己给予不了她什么。她应该追随父亲的选择,只要她可以真正的幸福,他愿意离开,无论是成全还是舍弃,他都十分清楚自己应该那样去做。
虽然他不知道夏沐今后能否幸福,可是他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她。
郁儿背着沉甸甸的行囊,茫然的离开了。
他去了杭州,去了又一个陌生的地方。在疾风的列车上,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旅途,未免有点孤独。车厢里的人都恬淡的睡去,他看着身旁抱着孩子的妇女酣眠的神态,看着孩子那双蒙胧的眼睛,看着隔壁老者摘下眼镜睡的淋漓尽致,看着对面的小姑娘捧着画书依偎在父亲的怀中……
可是涩涩地眼睑愈闭未闭,他的心头积压着太多的忧伤,他期盼着下一站会是自己永恒的终点。自从遇见夏沐,他开始憧憬着家的温馨,开始对家有着特殊的渴望,可是他只是暗自里想想,没有想过会实现,像他这样漂泊无依的人,只懂得怎么用双手去填饱自己的肚子,他知道饥饿的滋味,他尝受过冬季的寒冷,他的心底里一直有着不可能幸福的落寞。
刚到杭州的时候,他是那样的苦闷。虽然那里的冬季不像北方一样的寒冷,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助的绝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歌厅,他做的是最底层的服务生,报酬虽然不多,可是歌厅负责他和几个同事的食住。
老板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老胖老高的身形,剃的油光的头,旁边总是跟着三两个市井青年,用大家的话说叫做打手。老板是一个社会经验老道的人,听说是附近一带的蛇头,大家都管他叫“六哥”。在二环三环一带很有势力。
歌厅每天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虽然郁儿也工作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样的人,可是在这里他还是未免有点拘谨。
这里每天都有打架斗殴的,还有卖淫嫖娼的,客人们通常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寻乐子的。
他看见那些开着名牌跑车的巨头老板们,看着那些涂抹浓妆的胭脂小姐们,看着那些酗酒滋事的社会小青年们,看过那些不规矩不老实的各式人群……
郁儿知道自己不是和他们一类,对于那些另类们他几乎没有过多的接触,只是简单的招呼着。
起初他要求做歌厅的迎宾,六哥看着郁儿的身形外表,倒也挺满意的,就让他试试做一段时间。
和他一起做迎宾的是一个叫“阿玉”的小伙子,那个青年有郁儿一样的身高,比他稍大两岁,出来的时间比郁儿要早,显然比他要会做事。
见到先生小姐们打门口经过,总是笑意盈盈,而且嘴很甜,算是歌厅里很会做事的一个。六哥每每打这经过,也总是拍拍他的肩膀,开几句玩笑。他也很喜欢奉承几句,表现的很熟识的样子。
郁儿没有他那个会说话做事的嘴脸,有时会被老板嘟囔一番。这也许就是人的天生的性格,对于一个从小腼腆的小伙子来说,又怎么能有那个天赋呢。
可是也许时间能够改变一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许算不上这样,但是郁儿在这样污浊的环境里,学会了最起码的与人处事,或许是生存所迫。不论是被强迫的或是适应些什么,可是他终究还是学会了一点处世的经验。也许他内心的本质没有改变,可是毕竟生存是每个人都最棘手最苛刻的问题,他不得不学着一些所谓的混事心得。
之后没过几个月,他接替了一个辞职的领班的工作,去了后台。那是一个直面灵魂丑恶的地方,所有不想看到的所有不想听到的所有不能想像的都将在这个龌龊的地方发挥的淋漓尽致。尽管他不属于这样的一类群体,可是他只得委曲求全着,在这个人贱物贵的场合,在这个人如蝼蚁的地方。
曾经以为人要保持着最起码的自尊,曾经以为女孩子有懂得如何自爱,曾经以为人世间会有真善美的存在,可是常常眼前的一幕幕让他彻底的崩溃。他常常睁只眼闭只眼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不为其所动,可是灵魂总是在内心深处数落着自己的罪责,虽然他没有参与过任何,可是自己毕竟屈服着为了那一口生计忘乎所以着。
他看到血肉横飞模糊的脸,看到砍刀利刃在行凶的过程中有怎样的功效,看到显贵权势是怎样交易着他们的权利和欲望,看到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的“摇头丸”“K粉”“麻古”是怎样使一个个无辜的心灵扭曲,看到袒胸露腹的舞女是怎样用身体用良知挣得那一张张买来胭脂水粉的钞票……
这里是充满罪恶的地方,这里是杀人不用刀的屠场,这里是人性黑暗的地狱。
尹伊是“金色阳光”新来的女职员,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北方小姑娘,以前在杭州的一家宾馆一直做店员,后来经朋友介绍来到这里。说起尹伊倒也很漂亮,活泼的性格,加上那双含情会说话的眼睛,很让人喜欢。刚来求职的那天,接待她的正是六哥,一看见尹伊的时候,六哥很是看好她,说小姑娘很漂亮,以后会有好的前途。他所谓好前途,不过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尹伊没有在意什么,只是想有份工作,寻求自己的生计。
尹伊第一次见到郁儿是在一个午后的时间,由于歌厅只做下午场和夜场,只有一点多钟才开始营业。那天郁儿很早的来到“金色阳光”,检查着话筒音响设备的效果,也很随意地唱起歌儿来。
记得他唱的歌正好是小哥(齐秦)的《大约在冬季》:“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心爱的你请别为我哭泣……”歌声很悠扬,暗含着几许相思的愁意,虽然一个人唱歌,可是依旧是那么的投入深情,很容易打动观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孩站在包厢的门口,被郁儿的歌声吸引住了,自己也是那么的投机。
郁儿唱完了高潮,回过了神,看见了站在外面凝视他的陌生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小姐,您好,您是来唱歌的吗?”
“你的声音很好听,我也很喜欢这首歌。我是新来的职员,我叫尹伊。”
“只是随便唱两句,见笑了,我叫阮郁,是这里的后台领班。”
“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吗?”尹伊接着问。
“是的,淮河北岸的,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想不到你还能听出我的北方口音,大概你也是北方的吧?”郁儿回答。
“还算能听的出来,我也是北方的,离淮河也不算远”
“那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了……”郁儿继续。
“是啊,在这里找到一个老乡可算是不容易!”尹伊感慨着“刚刚听你唱歌很亲切,想起我弟弟了,他是个大学生,在北京读书呢。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也喜欢唱这首歌,不过他没有你唱的好听,突然间听起有人唱这首歌的时候,禁不住想他了,也打扰了你的兴致,真是抱歉!”……
郁儿听了这个女孩的话感觉她很直率也很真诚,不由地对这位新来的老乡感觉还好。
尹伊也对身边的这个一见如故的小伙子有些留意。
可是初次见面还是没大好意思说的再多。
“金色阳光”依旧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尹伊和郁儿依旧每天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起初见面只是一笑而过,后来空闲的时候他们会稍稍停住脚步,谈起一些北方的事情。他们大概都是想家的孩子,总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坦露出来。
再后来他们熟识了,一起下班回去,结伴相约。
记得是一个月初发工资的日子,尹伊邀请郁儿下班逛街,郁儿正好回去也没事情,加上第二天休息,就爽快的答应了。
两点钟的样子,歌厅打烊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郁儿先离开“金色阳光”,对尹伊说自己在楼下等她。
尹伊换好了衣服,准备了一番。
没多久她出现在迷人的夜色中,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格子短裙,还有一双很漂亮的皮靴。化了一个淡妆,有种出水芙蓉的姿态。
郁儿站在栏杆的路口,换上了自己的西装,只是没有来得及系领带,可是依旧还是那么的俊朗。
他们一起边说边聊,逛夜市,买了很多小吃,都是南方的特色,有“桂花糕”,有“炸年糕”,有“鱼片丝”,还有一些没有吃过的小吃。
尹伊很开心的看着身旁的男子,有一种恋爱中的幸福感觉。
郁儿看着她那样的高兴,也欣然笑了笑。
那是他很久没有真正有过的笑容。自从离开了夏沐,自从那段感情的圆寂之后。
他们逛了很久,尹伊说自己有点累了,他们随后一起走进了一家茶楼。
这里还算别具特色,木制藤条椅子像秋千一样荡漾着,墙面上悬挂着中国戏剧脸谱的模型,还有中国结和传统的茶具。
他们点了一壶玫瑰花茶。漫漫的坐着,在昏晕的灯光下面对面的荡漾着。
这时服务生过来问郁儿要送给尹伊鲜花吗?
尹伊连忙解释着,郁儿有点羞涩,不过还是接受了服务生的请求,买了一支递给了尹伊。尹伊似乎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这个身旁男子的礼物,心底里暗暗的油生着幸福是愉悦。
之后在接连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心对心的谈话。
他们各自说到了自己过去谋职的经历和自己的家乡。
原来尹伊的家在北方的一个偏远的小镇,父母都是靠耕地为生的农民,她还有一个弟弟,弟弟的学习成绩比她好,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初中毕业父亲就让尹伊辍学,不过她还是坚持着读完高中。毕业后她来到了杭州,在宾馆做了两年的服务员,自己节俭着供着弟弟读大学。
郁儿感觉这个女孩很坦诚,耐心的倾听着尹伊的诉说。
谈完了过去,他们又谈及了感情。
感情往往是人最脆弱的部分,尤其那些受了伤的感情,一旦提及,仿佛就像是重新剖开愈合的伤口,等待他的会是又一次的鲜血流露。
很久再没有人问到了郁儿的感情了,那个夜晚突然间再一次被一个女孩子问起,郁儿显然有点悲伤。
他想起了夏沐,想起了那个给他幸福让他忧伤的女孩。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为他流泪了,可是今夜的心里防线既已无防,他还是黯然失色好久一阵。
尹伊看着他难过的神情,连忙收回了问题并道歉了几句。
“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是突然间回忆起来,有点无可释怀……”他抿着嘴说了几句。
“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别再难过了,毕竟我们还要好好的生活着,尽力让自己幸福快乐……”她一样无奈的安慰着。
突然间郁儿拿出了自己的钱包,在里面取出了一张照片。
“她叫夏沐,是我以前初恋的女朋友,不过因为一些事情分手了,之后我才会来到这里,或者是做了一次逃兵……”郁儿接着说了一些关于夏沐,关于她和夏沐的故事。每每回忆到幸福的时候想起无奈分开的时候,他都像是受了伤的孩子,好似在征求着大人的理解和关爱。每说出一句都是一种艰辛的无奈。他落寞着,频频地点起一支支香烟,之后又踞灭,他不想再回到那份苦楚的绝望里,可是自己还是把心里话说给了这个真挚的女孩听了。
尹伊也表现的很低沉,为郁儿和那个素未谋生的南方女孩频频叹气。那一刻,她是他的知音。
她也在他身上找到了真挚找到了深情的影子。
她想给他点安慰,想告诉他她可以理解他,想和他一起分担些什么,可是还是用沉默来表达……
那晚他们谈了很久,快要到天亮的时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那一晚他们是幸福的,两个流浪的漂泊者袒露心扉地用心灵在对话,相濡以沫的关爱着。也许在他们的心里,有一种感觉是友谊的一种逾越,可是那晚谁也没有说,只是埋藏在心里。
回去之后,躺在床上,他们谁也没有安然的睡去,既是一份沉重,又是一种牵挂,他们辗转反侧,相互默数着再见。
也许感情就在平凡的不经意的小事中,就在那些心灵的感觉里,就在一种油然的牵挂里漫漫滋生。
他们各自会不禁地想起了对方,想到了对方那个甜美的微笑,想到对方那个黯然的眼神,想到对方的坦诚和亲切。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保持着心里面的那份最纯真的爱意,守候着一个成熟的时期。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各自走向了继续漂泊之路。
郁儿依旧每天平淡的工作,料理着自己的心情,继续着自己在金色阳光的生活。只是开始又有了一丝丝的牵挂,那就是对尹伊的,可是想起了他和夏沐的过去,就犹豫着,没有说出过自己对于这个身旁女孩的感觉。他们只是默默地留意着对方,也许是等待着某一天的一个开始。
那也是一个最平淡的日子,郁儿来到了金色阳光,准备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他在后台换衣室穿着自己的工作服。一旁的阿玉叫到了他,惊异地望着他,含含糊糊地问他没事吧?郁儿感到一种诧异,没有反应过来。他问阿玉怎么了?阿玉拉着他避开另外几个同事,走到过道里,对他说尹伊出事了。
郁儿突然间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询问着情况。
原来昨晚郁儿临时有事,找同室的亮子带的班。就在他不在场的时候,在金色阳光的最里处的一个包厢里,尹伊被两个流氓非礼了,听说那几个是六哥的朋友,就没有报警。
六哥过来之后放走了那两个家伙,并找了尹伊说了点什么。还叫大家都别张扬,说是内部处理,尹伊哭的可厉害了。
今天尹伊也没有来上班,也不见六哥他人,大概是还没有来。
郁儿顿时呆滞了,他想起了那个孱弱的女孩,想起了她的纯真和善良,又想起了自己对她的那份等待和感情,一时间接受不了,转身对着墙,说不出话了,在心里哽咽了。
是啊,刚刚从夏沐的阴影中找到一点希望的他又一次陷入了绝境,他不知道那个北方的可爱女孩怎么样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他难受极了,躲在角落里,沮丧了很久。
他冲着阿玉说要报警,连忙被阿玉制止了。阿玉说六哥可不是好惹的,在他的地盘出了这种事情,又是他的朋友,肯定是想瞒天过海。可以报警的话当时大家就一起报警了……
这时六哥和几个不伦不类打扮的人一起走了过来。看到郁儿和阿玉站在那里,吆喝着让他们去做事,态度倒还很凶,他看着阿玉,冲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见阿玉没有敢抬头畏缩起来。郁儿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那张狰狞的可恶的嘴脸,充满了仇恨和厌恶。这时六哥旁边的豺狼递过来一支烟,并给六哥点上。六哥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平时老实的小伙子今天像是变了样,呵斥着一番。
郁儿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想起了尹伊所受的委屈,想起个那个善良女孩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混世魔王肮脏劣态,朝着六哥的脸上重重的打了一拳,六哥用手捂着眼睛,命令着手下一起上,郁儿在豺狼的面前显然弱如羔羊,可是为了想给他所爱的女孩出口气,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无畏地和豺狼搏斗着。一旁的阿玉和亮子还有几个同事连忙拉架,表面上是拉架,实质上是帮着郁儿拉住那几个凶神恶煞地豺狼。六哥一旁唆使着照死的打,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郁儿势单力薄,留下来只有吃亏,阿玉趁着六哥不注意,打开了后门,叫住郁儿快点离开。郁儿躲过几个打手,迅速地从后门离开了。
郁儿忍受着伤痛,逃出了那个吃人的牢笼。
他走在霓虹闪烁的夜色里,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小伙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到一个电话亭,他看见路边摆放着的电话,想起了尹伊,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信息台的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随后嘟——嘟——嘟
他不知道尹伊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惊慌失措着。
想到没有为尹伊出什么气,又这样的狼狈,心里挺沮丧的。
当天晚上,他打电话报了案,只是在电话里交代了事情的情况,没有露面。
第三天傍晚,他给阿玉打了个电话,阿玉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市区的一家网吧里,阿玉告诉他六哥在派人到处找他,叫他千万别乱跑,一会来找他。
半个小时之后,阿玉和亮子一起来到淮海路的一家巷子里的网吧,在那找到了郁儿。
郁儿看到了阿玉脸上的伤,问是怎么回事?
阿玉急忙督促着郁儿离开杭州,顺便带来了他的一个简易的小包。还有其他衣服没有来得及收拾。
经过一会的交谈,郁儿知道原来前天晚上自己逃跑之后,六哥知道了是他放走了郁儿就教训起他来。亮子也挨了一顿。
郁儿感觉挺对不起他们的,心里头充满了内疚。
还有就是当晚六哥被警察带去问话了,这两天一直有警察在金色阳光里调查了解情况。
离开的时候,郁儿不忘问了问尹伊的情况,亮子告诉他六哥为了自己好推脱事情当天就让尹伊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太清楚。
郁儿看着身旁同室共处的朋友,知道自己连累了大家,眼睛里眼泪在打转。
阿玉和亮子说要走了,临走时再三嘱咐郁儿要尽快离开杭州。
离开杭州,自己又将去哪里?他又一次陷入了茫然,他又想到了尹伊,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开始想她了,想起他们一起短暂的时光。他决定见尹伊一面再离开。
于是他在城郊的一个私人旅馆住了下来,白天在旅馆里拼命的打着尹伊的手机,晚上在附近的网吧上网。希望通过QQ给她留言,希望得到尹伊的消息。在离开尹伊的日子里,除了担心之外,就是那种只有爱人才会有的牵挂,他发现自己彻底的爱上了那个善良的女孩。
“尹伊:
我是阮阮,看到我的留言请回答……
“尹伊:
你在哪里?我很想你,看到之后请回话……”
郁儿”
“尹伊:
为什么手机不开,你出了什么事?你还在杭州吗?你去了哪里?
想你的阮阮”
……
就这样,他等待着一个女孩的回音,他想第一时间见到她,他很爱她。
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星期过去了,尹伊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自己身上的钱没有剩下多少了,为了生存,他不得不离开。他期盼着那个自己爱着的女孩可以给他回信。
离开杭州的那天晚上,天空下起了小雨,已经又到了南方的梅雨季节,仿佛他的生命之中缺不了水,不是雨水,就是眼泪。
之后,他去了福州,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继续着自己的漂泊生涯。他知道那个城市里没有她,那个叫尹伊的小姑娘。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出自己的那份等待时机潜藏内心的爱意,自己就和她擦肩,轨迹分两端,各自奔天涯。
如果说对于夏沐的感情最后离去的时候是一种祝福的话,那么对于尹伊,他想是一种没有来及说爱的不甘。
太多的无可奈何压抑着他,太多的抉择让他必须这样,也许杭州是他不想离开的,因为他知道尹伊也许没有走,就在什么地方躲了起来,可是他必须离开。
或许她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阿玉他们不一定有机会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就让事情的真相,就让那份有缘无份的感情石沉大海。
也许等到明天忘记了之后,就再无期许,再无等待……
在福州,刚来的时候,面对着偌大的城市,虽然有些担心,可是在自己的流浪求生生涯里,他懂得了很多,在身边人的身上也学会了不少。阿玉他们也教会了他该怎么样随机应变,该如何对待不同打扮的人。自己已经不再是喧嚣浮华中的看客。很多必须是亲身经历的。曾经的清高也在一次次委曲求全之中发生着改变,为了生存,很多人放弃了太多的自我。现实究竟是现实,它的残酷和苛刻让在这个原本固执的孩子历练着心境。
有时候他开始同情那些烟花之地的青楼女子,在歌厅和宾馆的日子里,他了解着那些人的生活。其实,每一个人都在找寻着自己生活的方式,靠着自己的条件自己的本事赚钱,让自己让身边的亲戚朋友过的好一点。人性虽然自私,却在某种程度体现着对身边对自己爱着人的另一种博爱和无私。
郁儿又一次谋得了一个宾馆的工作,在靠近海边的一个度假村里。宾馆的前排是富人的别墅,每天都会有名贵的车打宾馆的门口经过。
他知道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这里又是劳力者的地狱。在这个奢靡的地方,他看到了贫穷和富贵的差距,那不是用语言可以表述的。富人们穿着华丽的衣裳,坐高级的轿车,指使着身边的佣人,享受着皇帝一样的生活。他们是殷实富足的,他们的太太只会成天打着麻将,大把大把的输钱,以此为乐趣,以此消遣着个性的生活。他们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价格,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庄稼什么时候是收获的季节,不去了解四季的变化,不去过问一个乞丐是如何冻死街头,不去关心在他们的城市里有哪些大学生因为贫困面临着辍学的情况……他们只会在自己的鸟巢天堂里作威作福,在豪华汽车里交易着权利和欲望。灵魂却又是那么贫瘠,是如此的庸俗……
郁儿依旧每天辛勤地工作着,拿着自己微薄的工资。他害怕饥饿,从小就饿惯了的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个窘迫的日子,他想拼命的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取着属于自己的幸福。他想着自己的生活能够有所改变。直到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那就是阿姐,一个在某种意义上给过他满足的女人,一个让他扭曲一段灵魂的人。
阿姐那时大约有三十七八岁,第一次遇见是在自己工作的“夏威夷酒店”,那是一个五星级的酒店,出入都是一些高贵的富商或是名家太太。阿姐也是其中的一个。
阿姐经常来酒店,可是郁儿在酒店打麻将的圈子里,没有见过她。她是一个吸烟喝酒的女人,常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喝酒抽烟。阿姐喜欢涂着很浓郁的口红,虽然三十多岁的年纪,可是很难看得出。
阿姐的皮肤很好,白皙光泽,是郁儿很少见过的在那个年纪还那么细嫩的,就算曾经的夏沐和尹伊也难以相比的。阿姐起初大概是一个星期来酒店住宿一两次,大家对于这个常来的客人都很熟悉,只是都不知道她的来历。阿姐喜欢自己呆在房间里不出去,哪怕是楼下的海滩也不常走动。
郁儿负责的是7楼客人的服务,而恰巧阿姐每次都习惯性的住在中间的711房间,大概是性格的缘故吧。在郁儿的眼中,她很特别,不喜欢说话,不像一些太太们罗里罗嗦的,可是她很安静,喜欢看书,爱读张爱玲的三毛的,还喜欢台湾作家赵冬绝版了的散文。她还喜欢绘画创作,最喜欢的是意大利的画家梵高。
一次偶然的机会,郁儿帮忙打扫房间,阿姐坐在木藤条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灰色扉页的书。郁儿不经意间看见了她手中的那本散文,是作家赵冬的。他停下来站了片刻,阿姐看见他的异常,放下书看了看他,眼神很和善。
“小伙子,你也喜欢散文书吗?”阿姐问着身旁的郁儿,并打量着他。
“是的,您也喜欢读赵冬的青春散文吗?我很喜欢这个作家。手法很含蓄,给人一种蒙胧的美。”郁儿对着旁边的女人回答着。
“是吗?我们算是有共同语言了,不过现在市场上他的散文可不多了,我找了很多家书店才找到的,可惜是个盗版的。”
“是啊,最近这个作家很少再写书了,数量而且很有限。得到一本正版的可不容易,不过我那有几本,都是他写的散文。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改天拿给您看。”
阿姐看出这个男孩子的热情和真诚,遇见多一个相同爱好的人也算是不容易,她表示乐意和郁儿一起读书讨论。
从那之后,阿姐只要是住宿“夏威夷”,总是喜欢找郁儿聊天。后来郁儿调到后勤部门工作,也有了很多闲暇的时间。
在那个房间里,他们很愉快的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下午。
通过细致的了解,郁儿不再感觉这个女人像起初以为的冷漠,她只是寂寞,寂寞是慢性的毒药,会让人变得失落变得冷淡,尤其是女人。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感觉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善良和温情。像是一个年轻的母亲,给他关怀和照料。
阿姐喜欢听老歌,郁儿就常常弹唱给她听。阿姐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是一把电吉他,崭新的金属表面发着锃亮的光彩,蓝色的音质也很好。郁儿过去的那一把留在了杭州,阿玉他们没有来得及收拾好交给他。这是自己的第二把吉他,他很珍惜。他感谢这个身边的女人带给他的幸福和温暖。就是这把吉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用它为她弹唱了许多老歌。弹唱了很多他们一起喜欢的歌。
他们又一起谈论小说,谈起梵高,说起艺术家的悲哀和完美,说起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在那段岁月中他们是知音,相互陪伴着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