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间

昨天我在喧哗闹市中遇见一些熟悉的面孔

　　他们是芭蕉 南瓜 生姜 红薯 豆角 青豆 和野菜

　　我在繁华街道上与一些朴实的背篓 竹筐 布鞋草帽 头巾 斜襟土衣擦肩

　　我还在光鲜的人群中看到一些沧桑的皱纹 粗糙的手掌 卑微的笑容

　　他们怯怯的神情，就像做了错事害怕回家挨骂的孩子

　　我要怎么告诉他们或者安抚他们

　　他们于这街道，于这世间其实很重要

　　就像阳光 空气 青山 绿水 飞禽走兽以及人类

　　于地球一样

　　就像柴 米 油 盐 酱 醋 茶于生活一样

　　就像锅 碗 瓢 盆 勺 铲 筷于厨房一样

　　就像喜 怒 哀 乐 生 死 别于人生一样

　　就像青春 衰老 白净 老年斑 乳房下垂于生命一样

　　年轻时

　　我与一个青涩的小伙子爬上去过

　　那个晚上山上只有闪着微光的萤火虫

　　只有一些开着细碎花朵的小野花

　　那时它低矮 寂然无声

　　而父亲还住在村里温暖的家中

　　我还未给那座小山坡命名

父 山

经过一个驼背的老阿婆卖野菜的摊前

　　我穿的那件老母亲没见过的及地长裙轻声叫出了：妈妈

　　我高高的鞋跟被老人的眼窝和皱纹绊倒

　　我怆然而逃

　　我忘记了——

　　我该买下她背篓里那几把苦涩的雷公根

　　可是我忘记了

　　后来父亲住到山上

　　山一下子拔高

　　河流低下来

　　稻田低下来

　　村庄低下来

　　山上开满康乃馨

　　我们仰望或爬上山坡

　　总看见月亮悬挂在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