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躺在机工间的窄床上
房间里有衣柜，写字台，挂着防浪钩的
扶手椅，书架，舱顶灯，防火板上的
挂钟，海上的时间在那里面收缩
有时也晃荡不止。唯一的一扇窗户
它的尺寸是高560宽400
你可能会猜测是不是我
用无聊的尺子上去量过——
怎么会呢，因为对它们的熟稔
就像对你的每个表情一样
我望着大海斟酌了许久
为你写下了三行诗
我不断删改，力求凝练
就算最后删减到只剩一行
起码我又一次体验到了涌动
就像窗外的大海底层的暗流
她的沿洄注定了这艘船的摇摆
注定了向左向右的倾斜角度
以及回复到水平所需的时间
就像一行诗被你从灵魂里抽丝
一颗心被你推敲，注定的顿挫
每一个字注定的位置
我心跳的频率、最终回复的平静
因为你而注定以后的所有航道
二
我在大海上想你
我看见怯懦的太阳
像一只被废弃的木桶
盛满快要溢出的爱
他在云后忽明忽暗
若有若无了多少次
才把一首诗交给大海
一首修饰了多少遍
涂改了多少遍的句子
最终还是那么笨拙
那么自然地给了你
就像海上的光芒
畏缩但纯粹
三
有时我靠在甲板的栏杆看海
墨蓝色的海面，光滑而深沉
水波戴副白色的面具翻滚
在船舷两侧崩落，似乎是预言
携带刺眼的光线照进心灵
我很想认清那些凸起的海面
认清水底古老的倾诉
被天空覆盖的伟大秘密
如你隐藏在心底的话语
我想认清的——忧伤和甜蜜
四
船首上空有一只海鸥
她洁白孱弱，被风推动
到了这片海。我们的相识
那么自然贴切，阳光打在脸上
是她的影子温暖地蚀刻
以蓝色的海面为背景
被盐份洗掉后棕色的铁
这一天的海风，天际，白浪
全部蚀刻到相思的面颊
我们的相识那么自然
像阳光照在海面
像你扬起脸温柔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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