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端刚

　　1

　　快乐不会遗忘

　　在镜子中一点点倾斜

　　午后漫天雪，迷茫了来时的路

　　一棵树在灰色里匆匆地走

　　生活除了节日，剩下的只有平淡

　　还要继续挣钱，继续写诗

　　继续柴米油盐，旧衣服包裹着旧身体

　　爱，是残留的梦，泛黄的信

　　等着下一杯新年的酒，怀念或者祭奠

　　2

　　是什么让你记起

　　风雪中看不清阴山的面容

　　从温暖的房间到刺骨的寒风

　　隔着玻璃，和空气的颜色一样

　　拂过灰蒙蒙的心房

　　唤醒躺在冻土里的记忆

　　铺路搭桥，让两个热恋的名字靠近

　　春的触角已经悄悄伸出

　　不用说话，不用眼神

　　恍惚中，无处安置的往事

　　一点点融化，是那样刻骨铭心

　　3

　　有些人是擦肩而过

　　有些人却永远消失

　　许多青春的事情

　　在中年一声声叹息的脚步中

　　拎着往事的人，搭乘上末班车

　　车流，人群，细雨，白雪

　　不可避免地走在循环往复的路上

　　被搁置的物品，渐渐腐烂

　　焰火成为灰烬，都是一样简单

　　无论落了多少雨雪，经过了多少旅途

　　今夜的风，吹走了黑夜，也吹走了星光

　　我们还在同一条路上，赶往同一个目的地

　　那是多么幸运，那是多么美好

　　4

　　黄昏的时候

　　鸟儿乱了阴山的分寸

　　光线渐弱，浮动着白色的羽毛

　　一只又一只，是包克图裸露的疤痕

　　我们静心等待，影子与影子的拥抱

　　一些风，从指缝间刮进来

　　而你

　　是天空那一朵漂浮不定的云

　　在塞北，在江南

　　被倾倒在不同的路上，忽明忽暗

　　5

　　一些绿在风里悄悄地颤抖

　　这就是生命的开始

　　灰色的阴山，东倒西歪的雪

　　月光下，温度，花火

　　细细抚摸，听到流水的声音

　　慢下来，安静地写一封信

　　告诉亲爱的人

　　此刻暮色拍打着灯火

　　停留在摇曳生姿的墙壁上

　　但

　　千万不要说思念已生根发芽

　　6

　　七点半下楼，穿过钢铁大街

　　买一个煎饼果子或者蛋加肠饼

　　坐着电梯到乌兰道61号的8楼

　　叫马哥的男人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日出到日落，被模糊的玻璃遮挡

　　包克图的影子，沉默不语

　　喝着温吞的开水，看着慵懒的

　　报纸

　　时间如此短暂，时间心猿意马

　　目光穿越八一公园的时候

　　一点痛感在一首诗里渐渐搁浅

　　7

　　頭顶是蔚蓝的天空

　　花朵有些迫不及待地盛开

　　钢铁大街忙碌的人们

　　像一只只奔跑的兔子

　　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有的沮丧，有的骄傲

　　广场喷泉对面的一座建筑里

　　从传达室到总经理的办公桌前

　　昼与夜间，学会了圆滑，缄默

　　同时也知道了生活中不仅有幸福

　　还有痛苦和无奈

　　叫工作的东西有时让人难以入眠

　　8

　　他们在喋喋不休，他们在高谈阔论

　　二月将尽，桃花未开

　　这里有虚拟的事件

　　这里有夸张的表情

　　讽刺在推杯换盏，炫耀在肆无忌惮

　　白天隐藏心底，夜晚展露无遗

　　借着酒精的温度叫嚣着时代的杂音

　　一场无聊的酒局，一个喧哗的春夜

　　从一种黑暗进入另一种黑暗之前

　　结账的家伙因为饭菜的价格讨价还价

　　踉跄的影子跌倒在肮脏的街道

　　做梦的身体归于沉寂的温床

　　只记得出租司机那张善良的笑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