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一声“阿爸”

　　李星青（黎族）

　　李星青，女，黎族，海南陵水人，90后，供职于乐东县恩源中学，“海南诗社”成员。

　　一

　　春天

　　该是一个美妙的动词

　　连泥土里的蚯蚓都蠕动了

　　准备一场生命的欢腾仪式

　　而你

　　我的阿爸

　　在这样的季节里

　　孤独地闭上双眼

　　却再也没有醒来

　　二

　　手术房的门关上了

　　我们追随的视线也被阻隔在门外面

　　连着我们的心也在担忧中上了锁

　　病魔在您的躯体里

　　是一条放肆的污河

　　不停地延伸

　　侵蚀着每个器官

　　那些扎入您血管里的针

　　感觉到您的疼痛了吗？

　　三

　　除夕夜

　　山，大地，还有人

　　被笑声所包围

　　鞭炮能把人心震碎

　　只有你那里

　　是寂静的

　　也许你太累

　　需要好好睡一睡

　　哦，阿爸

　　把寂静的悲伤

　　都……统统留给我们吧

　　四

　　去年

　　第一次见您

　　我幸福地叫您“阿爸”

　　我原想，可以叫一辈子

　　等我的孩子出生了

　　叫您爷爷

　　让他骑在您弯弯的背上

　　探索这个世界

　　要让他像您

　　活得挺拔

　　再像一块石头一样

　　慢慢地老去……

　　年轻的我们

　　以为这会很慢很慢

　　直到现在才知道

　　叫一声“阿爸”

　　是多么奢侈！

　　五

　　在热闹的除夕夜

　　你匆匆地走了

　　不打一声招呼

　　就走了

　　送别的队伍多么漫长

　　我却不能亲自前往

　　只能一遍遍想象

　　心里默默喊你

　　你应该住在稻香萦绕的山上

　　旁边还有一棵

　　盘根的酸豆树

　　那树也很老

　　可以

　　与你聊聊农事

　　与家常

　　【作者心语】

　　以诗的名义，我要说给你听

　　写下这些诗句的时候，仿佛用尽了我毕生的力气，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我深深愧疚的心里。

　　阿爸过世已经半年了，我终于能拿起笔来，整理自己的思绪。诗中的阿爸，是我先生的父亲，也是我的阿爸。老人家一辈子乐善好施，大家都叫他是“活菩萨”。嫁到这个家里后，阿爸对我疼爱有加，更甚于亲生父亲。生活是平静而幸福的，依稀记得那天，阿爸给我煲了一碗浓浓的鱼汤，像平常那样一起吃饭——没想到，这顿饭竟成了我们的“最后的晚餐”。半夜里阿爸突然发病，家里人急忙送他到三亚去急救，第二天不巧我也住进了医院的产房，等待分娩。我们这是头胎，简直手足无措，一时没顾得上去看望老人家。就在我的儿子、也就是阿爸的孙子出生后第五天，恰好是大年三十，老人家在医院孤独地闭上了眼睛。

　　下葬的整个过程，我都没法子参加。这成为我永远的遗憾。每每想起，我的心灵仿佛经历一场地震。“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始终无法释怀。

　　阿爸，阿爸！你现在，还好吗？

　　【诗之殿堂】

　　《诗刊》

　　《诗刊》（半月刊）创刊于1957年，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是中国作家协会为广大文学青年特别是诗词爱好者提供的一方舞台。以诗歌为主体兼及诗歌评论的文学期刊。刊载各种题材、体裁、风格、流派的诗歌作品，同时对当前诗歌创作的思想倾向、艺术形式及美学特征等方面进行专题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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