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娟/口述 倡文/整理

　　婆婆，来世我们还做“冤家”

　　□司娟/口述 倡文/整理

　　人们都说，“婆媳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我却不这样认为，以心换心，婆媳关系照样能像亲母女一样融洽。

　　转眼，婆婆已经离开我们一年有余了。一年多来，我多次因为想念婆婆在梦中哭醒，每当此时，我都静静地坐起身来，擦擦眼角的泪花，看看尚在睡梦中的丈夫，不由回想起第一次见婆婆时的情景。

　　我和爱人认识时，就有人对我说，他家可是个穷家庭，父母在家种地，二女四男六个孩子，日子可不好过。我说，家穷我不怕，我有工作有工资，只要他人好就行。和爱人交往一段时间后，回他那偏僻的老家，见到了满脸沧桑的两位老人，我的第一感受是，两位老人把六个孩子拉扯大真不容易呀！作为晚辈应该让他们有个幸福的晚年。

　　爱人在四个男孩中排行老三，大哥、二哥虽都成家，但日子并不好过。一九八九年腊月十六和爱人结婚时，我看公婆还穿的是旧衣服就十分不解。爱人对我说，父母生活俭朴，这么多年从没有添过新衣服。我一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想想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瞒着爱人回到县城给二老一人买了一身新衣服。当我把衣服拿出来让二老试穿时，二老脸上露出了源自内心的笑。

　　有一首歌叫《常回家看看》，我对歌中唱的“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就图个团团圆圆”深有体会。有了孩子后，婆婆十分想念孙子，可爱人在公安上工作，越到节假日越忙，我便自己带上孩子，换乘几次车回家看看老人，每次总看见婆婆在村口的石凳上坐。开始我不在意，直到有一次星期天我有事没回去，当我又回去弟媳对我说，上一星期你没回来，咱妈在村口坐到很晚，最后像丢了魂一样时，我才下决心，就凭婆婆对下一代的关爱，今后不管再忙，我也要每星期回去看望二老一回。

　　我爱人弟兄四个，除我爱人在城里工作外，其他三个都在老家，长期在一起生活，哪有锅不碰勺的，生活中的矛盾也是在所难免的。每次星期天回家，婆婆总要给我讲一周中家里发生的“故事”。每次我总是耐心听婆婆讲完，然后再细心劝导她不要生气，多替晚辈想想，大人不计小人过。等老人气消后，我再去劝嫂嫂们。

　　大家都说我是家里的民调主任，可说心里话，“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个民调主任可真不好当。记得一次婆婆和二嫂闹矛盾，我劝婆婆，婆婆说她有理；我劝二嫂，二嫂说她委屈，还赌气说这辈子都不和婆婆说话了。这可把我难住了，怎么办？不久，二嫂家里盖房来向我借钱。我一看机会来了，便偷偷给婆婆一千块钱，让她趁没人的时候把这钱给二嫂送去，就说这是自己平时攒下来的，不要告诉其他人。果然，这件事后，二嫂对婆婆的一切怨恨都烟消云散了，对婆婆比以前更孝顺了。看到家庭和睦，我开心地笑了，可婆婆过意不去，说：“司娟，这么多年我的穿戴你全包了，这次又让你吃亏了。”我劝婆婆说：“我吃点亏算什么，看到你与嫂嫂和睦，我这钱花得值。”

　　两年前，婆家二哥得了肝癌，一检查医生说最多只能活三四个月了。这可把我和爱人难住了，婆婆已经七十有八，身体还不好，她怎么能承受得住老年丧子的打击呀！怎么办？我和爱人一商量，决定把婆婆接到城里住，专门找个保姆伺候她老人家。五十多岁的保姆不但一日三餐照顾得周到，而且又很能和婆婆说得来，看着婆婆住在我家心情愉快，我心里比喝蜜都甜。婆婆也很快从丧子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她经常对邻居们说：“我们王家遇着司娟真是烧了高香了，我这福比过去的地主老财还享得大呀！”

　　去年十月婆婆脑梗塞卧床不起，再三要求回老家住，我知道婆婆起了叶落归根的心，只得把婆婆送回老家。把婆婆一送回老家，我便把爱人姊妹六个叫到一起商量照顾老人的事。嫂嫂和弟媳都说听我安排，我当时也感到责任重大，我说，既然大家这样尊重我、相信我，我就把我的意见说出来。我说，弟媳年轻，咱妈就让弟媳照顾，两位嫂嫂每人每月给弟媳一百块钱，我每月给弟媳三百块钱，并且咱妈的所有用品和用药都由我来买。我的安排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弟媳在婆婆身边伺候了整整六个月。在这期间，我回家对弟媳说，我要上班，不能在妈床前尽孝，你就替我做好儿媳应做的事，不要让妈受一点罪，等你盖房了，三嫂支助你一万块钱，算是对你的回报。

　　尽管我们都尽了孝心，但婆婆还是走了。婆婆刚故去，小弟和弟媳就对我说：“嫂子，你知道吗？咱妈临终前叫得最多的就是你呀！”听着小弟和弟媳的话，我能想象得到婆婆喊“司娟、司娟”时的情景。二十多年了，婆婆喊过我无数次。每次，我都能及时来到她身旁，可这次她却没等我来到就走了，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后悔呀！在老人最想念我的时候，我却没有陪在她身旁！我真想对婆婆说：“来世我们还做‘冤家’、‘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