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曾提出,要写出有意味的小说。什么是“有意味”?题材的新颖、情节的奇巧、人物的鲜活、意蕴的深刻、语言的生动……都是。
中国作协会员、内蒙古著名作家王炬创作过长篇、中篇、短篇,近期致力微型小说的创作,作品多次在大型期刊上发表,并获过多个奖项。最近他一气写了几篇关于“羊”的小说,给我们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他自己承包了四个牧场,经常去蒙古草原,因此对牧民和放牧生活非常熟悉,这,就给他的小说带来了得天独厚的创作契机和别人所不能模仿的崭新的题材。
這三篇小说,都令人读得津津有味。
首先是生动诱人的细节。如《诡异的牧工》中写一个牧民老葛:
他刚进场的时候,正好是牧场气候最恶劣的时候,气温零下三十多度,风很大,夹着雪粒,打得人都站不住,其他牧工都是把羊群赶出来,又躲回来喝茶,到了傍晚再去把羊群赶回圈里来。只有老葛,头戴着一顶长毛的狗皮帽子,脚上穿着一双厚厚的毡靴,在牧场里一站就是一天。他早晨喝四碗奶茶,用刀把冻肉削在碗里,再吃点果条什么的,然后装上几把炒米就出发了,中午在寒冷的牧场吃几把炒米,等晚上回来吃个晚饭,不到七点就躺下,等半夜十二点又起床去羊圈看羊,而且有几次半夜接羔子,一干就是几个钟头。他不说话,只有萍姐主动和他说话,他才应答几句。
这是一幅难见的“风中放牧图”:细腻独特的牧民形象,艰难的生活和人物不屈的拼搏,历历在目。我们对草原的认识是从歌中来的:“草原就像绿色的海,毡包就像白莲花。”牧民生活并没有那么浪漫和愉悦。正因为作者有深刻的体验,才使我们看到了真实的另一面,从中感悟生活的真谛。
其次,是独特的人物形象的塑造。
《陶爱哥》《诡异的牧工》两篇是直接写牧民的。
《陶爱哥》中的主人公“陶爱哥”的形象很特别。小说在开篇时,就为人物出场设计了一个很特殊的矛盾:羊群转场时,因为小羊身上沾上了机油味,妈妈就认不出他们了。其后果非常严重:小羊因不能吃奶面临死亡;大羊的奶放不出来,易得乳腺炎。在人们束手无策的关头,陶爱哥出场了。作者这样写,颇有深意:采用的是“危难处方显英雄本色”的写作方法,使人物一出场,就给人卓尔不群之感。此其一。第二,主人公用的方法也很不一般,用唱歌,轻易解决了母羊妈妈不认小羊的难题,写出了人物的神奇。第三,更有出奇之处:他竟谢绝了事先谈的三千元的酬劳,只要了一只小尾细毛母羊。有人说,这是因为牧民认定了这只羊是他妻子的化身。这正是神来之笔:写出了牧民独特的思想、独特的情感。没有对他们深刻的了解,就难写出这样的情节、这样出奇的作品。这篇小说,分为三个层次:但绝不是平行的滑动,而是逐层推升的态势,最后达到了高潮。
《诡异的牧工》紧紧抓住“诡异”做足了文章,达到了一种“纸短情长”的艺术效果。小说的篇幅不长,却让人读之难忘。诚如我们前面所引的,这个老葛头对放牧兢兢业业,不辞辛劳。但通过放录像,却发现了他有一个奇怪的举动:不停地打一只很贵重的进口公羊。为什么会有这个令人难解的反常的行为?小说最后揭出:他在殴打这只羊时,嘴里不停地叨念:打死你这个张建刚,让你抢我的老婆。原来,他是把羊当成了假想敌,在它身上发泄不满。小说沉重地写出了一个小人物难堪的生活际遇: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却解决不了,甚至无人诉说,只能采取这种无奈的做法,结果是悲惨的:被开除了,失去了工作的机会。小说通过“这一个”,实际写出了处于社会底层的一群人的悲惨处境。
《再一次告别》是专写动物的。写一个叫陶陶的女子,把羊当成了妈妈。两人相依为命。当不能不离开时,羊竟然死了,让人动容。使我们联想到,这种深情超过了人类,这篇小说,让我们某些人自叹不如,感到羞愧!
我很早提出:写动物,必须写出人性。王炬的小说,严格地遵守着这一原则。我希望王炬能继续写草原的羊,写出独特,写成系列,一定会让更多的读者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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