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阳

　　

　　琪琪和晓光大学毕业便留在了天津，琪琪去了一家科研所，晓光进了一家软件公司。俩人都是单位的骨干，又都在备考博士研究生。所以三年都没有回老家过春节。没有回家还有另一个原因，晓光的父母住在哈尔滨，琪琪的父母住在广州，仅仅七天的假期无法两头兼顾，舍了哪个，俩人中都有一位不痛快。况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万一被舍了的那对父母知道了，他们还不得伤心死！

　　俩人都是独生子女，过年了，两家的父母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催他們回家。那种盼望的心情俩人都很理解，尤其是在电话里听到父亲的长吁短叹，还有母亲话语中带着的哭腔，俩人就感觉扎心地痛。

　　今年，俩人都拿到了考博的录取通知书，兴奋的同时，决定要回家过年，与久别的父母好好亲近亲近。可是，俩人以前一直回避的问题，不得不摆在桌面上了。那就是，回哪个家？为了这件事，两个人这几天都心事重重，都不想因此伤害对方，让一直和谐的夫妻关系抹上阴影。

　　所以，俩人都不想先开口，都在默默地期盼着对方先开口，主动表态。其实，俩人都十分理解对方的心情，当父母的谁不惦记自己的孩子回家团聚呀！“要不去你家过年吧。”俩人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谁又甘心舍弃同自己的父母团圆的机会呢？

　　眼看离春节越来越近了，如果再拖下去，就有抢不到票的危险了！所以，不能再拖了。

　　正好是周日，俩人为了营造一个轻松的氛围，相约去了西餐厅，吃了顿可口的晚餐。

　　回到家里，已经七点了。晓光为琪琪冲了一杯茉莉花茶，琪琪也为晓光削了一个苹果。为了调节气氛，晓光有意打开电视机，琪琪拿起遥控器调到了新闻频道。俩人的脸都对着电视，其实，谁都没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

　　在难耐的沉默中，他们都在思考一个共同的问题，怎么能够说服对方心悦诚服地答应同自己回家看望日思夜想的父母亲？可是，双方都觉得太难了，又都有些于心不忍，让对方做出牺牲。俩人都很惊讶，如此相亲相爱的夫妻，这会儿私心会表现得这么严重！

　　沉默究竟不是个法子，还是应该寻找一个既能妥善解决问题，又不能让对方伤心失望的办法来。说服，这个办法现在用，那该显得多么苍白无力。境遇相同、理由相同、心情相同，谁能拿出有别于这些的，可以让对方心服口服的理由呢？

　　琪琪与晓光相视一笑，晓光明显地看出来，琪琪眼里含着泪珠。于是，晓光心软了，还是去广州吧，明年再回哈尔滨。可是，就在他欲将开口时，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了父亲渴望自己回家的眼神，更有母亲想儿子打湿了衣襟的泪水。

　　晓光那比哭还难看的笑，也让琪琪猜透了晓光的心情。人都有父母，我的父母思念我，晓光的父母同样思念晓光啊！还是随他去哈尔滨吧，明年再去看望自己的父母。琪琪刚要张嘴，便被晓光的手捂住了。晓光说：“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情。我很感谢你，可我不忍心让你那样做。”

　　琪琪拿着晓光递过来的纸巾，试图将眼泪揩干，可是，不争气的泪水却越揩越多，随着晓光的拥抱，索性倒在晓光的怀里，哭出了声。终于止住了哭泣的琪琪说：“我想好了，去你家！”

　　晓光捧起琪琪那满是泪水的脸，说：“不，我已经决定了，去你家！”

　　晓光那不容质疑的话语，让琪琪更加感动了，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不，去你家！”

　　琪琪的决定确实出乎晓光的预料，晓光从来没有这么感动，所以，他铁了心要满足琪琪的愿望：“不！就去你家！”

　　琪琪生气了，用拳头捶打着晓光的胸膛：“你咋这么犟！我说去哪就去哪，无论如何要听我的！”

　　晓光也着急了，用手指头点着琪琪的脑门说：“你怎么这么拧，往日我都听你的，你就听我这一回不行吗？”

　　晓光的手机响了，是爸爸的来电：“儿子，过年不要回来了！你们在家待着，平安健康，我们才能安心。”

　　琪琪的手机也响了，是妈妈的来电，讲的与公公一样的话。

　　就在俩人愣怔时，忽听播音员讲，为了防止新冠疫情蔓延，请尽量减少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