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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时间:2023/11/9 作者: 金山 热度: 19189
张波

  从上高中开始,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书房。

  观音桥巷的家里,一共只有三间房,父母一问,我们兄弟俩一问,另一间小房间,堆放着杂物。

  后来,那间小屋腾出来给了老大。我就眼巴巴地希望,有一天那间能成为我的书房。

  老大当兵去了,小房间归了我。房间只能搁下一张小床,家里的一张书桌,搁在父母卧室,我只有拿一只大木箱,铺上塑料布当书桌。

  那时,就这样,我已经觉着很满足、很奢侈了。

  那个年代的人家,家家都学会省吃俭用,省水省电。每个房间最多只用25瓦的电灯泡。我的小房间就更省了,一盏15瓦的灯泡,悬挂在头顶上。

  木箱书桌正好塞进小床边上的空档,留出一点可以让我的腿插进去的地方。这就是我的第一个书房。

  只要有时间,我都会一头扎进我的书房,有时可以一整天不出门。家里只要来了一个生人,父母的客人什么的,我会先钻进书房躲起来,能不见就不见。

  记不清我在那间书房里写过什么了,反正每天都在里面胡乱写个不停。写累了,倒头就睡,想起什么,爬起来就写。

  那支15瓦灯泡的光亮,暗暗、昏昏、黄黄的,到了晚上,尤其到后半夜,15瓦像是有30瓦那么亮了。

  已经够省电的了吧,每天晚上不到九点,母亲就在他们房间小声喊起来了:

  “小波,不早了,睡吧,省点电。”

  二话没有,只得关灯,钻被窝,睡觉。

  也有跟父母斗智的时候,会用深颜色的布,将能漏光的门缝塞严实,隔壁父母的房间看不到我房间的光亮,以为我關灯睡觉了,母亲也就不再催促我关灯了。

  如今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年代的人家省电省到什么程度。小心翼翼地用电,一般不会几个房间同时亮灯,一看到电表在那儿旋转,心里就堵得慌,急得慌,感觉家里的那点日常开支,一不小心,就会被电表、水表转没了似的。一到家家收水电费的时候,每家最关注的,就是水电费这块的开支,多一度,少一度,大人们都会计较好半天。

  只要身上有点零花钱,我就会去书店买书。高中时期的寒暑假,我都会去市图书馆社科部图书借阅室义务帮忙。忙的时候工作,闲的时候读书。近水楼台,买不起的书,在那儿都能读到,还能每天借本书带回家看。

  高中毕业在家待了快一整年,除了做家务,去图书馆、书店,回到家里就钻进书房看书、写东西。

  记得写过厚厚一堆稿纸的东西,什么文体都有,诗歌、散文、小说、杂文。总之,一门心思想当个作家。

  父母估计是看不下去了,趁我不在家,悄悄将原来那只木箱给扔了,把他们房间那张写字台,放进了我的小屋。

  至今对那张写字桌我还印象深刻:四只腿脚和包边都是竹架,桌面、抽屉都是木板做的。黑色的桌面,看上去端庄、霸气、结实。

  父母从北方部队转业到南方,什么都没带,好像就带了几只木箱和这张写字桌。而全家最值钱、最贵重的,应当就算这张书桌了。

  我还记得有一整木箱的书籍,那些年,好多书都不敢拿出来,藏着藏着,也没藏住,都不知去向了。

  进了工厂以后,早班夜班地来回颠倒,回到家里,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倒头就睡,看不动书,也写不动文章了。只有偶尔在休息天,才会缓过神来,趴在书桌上又写又画。

  还清楚记得,在那张书桌上,我写过好几篇小说,先是写厂子里的人和事,后来,进了文工团,开始写文工团了。

  不管发得了发不了,我只管埋头写。写了寄,寄了退,退了再写,再寄……

  那些年最钟情的几本文学刊物我几乎都寄到了:《青春》《萌芽》《雨花》《上海文学》《工人文艺》《作家》《钟山》《青年文学》《诗刊》《作品与争鸣》等等。

  我的书房开始觉着不够用了,书也没处放。光是各家刊物的退稿信就满满一堆,又舍不得扔。除了那些稿件是自己一个格子一个格子辛辛苦苦爬出来的,还有好多家刊物的编辑,在退稿信上用钢笔写下的一些意见、文字,那可是值得保存的啊!

  每寄出一篇自己的稿件,就怀着一份长长的期待,每天最盼的是邮递员的敲门声。

  那些年,我宁愿沉浸在自我埋汰和打击的轮回中,用一种莫名的信念不断激励自己。再说,还有那么多成功作家成名之前被退稿的鲜活事例鼓舞着我、支撑着我……

  直到后来,到了电台,自己成了家,有了一个自己的小窝,倒没有真正意义上自己的书房了。餐桌就是书桌,最多在狭小的客厅里,放上一个书架。

  捋一捋回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发表在《镇江日报》副刊上。我还记得那几位让我圆梦的报社副刊编辑:范德平、方范、吴霄、王景曙……再后来,我的文学作品,又在唐金波、陈图鹏、范德平、景广权、王红蕊、马温等文学编辑的扶持下,相继登上小城的纯文学刊物《金山》杂志。

  “功夫”最终还是没负我这个一直冒着“傻气”的有心人,也圆了我的作家梦。三十岁上下,我的作品终于登上了那几家梦寐以求的文学杂志《青春》《雨花》《萌芽》等等,还出版了自己的小说、散文集《老爷子的西皮二黄》。

  去年起,全新改版的《金山》文学期刊上,发表了我十多篇小说、散文之后,今年又专门为我开设了一个文学栏目“老张波段”。

  到省城的后几年,我才开始有了自己专属的书房,那也是我奋斗的成果。

  书房能让我静下心来,专注地读书、写字、做文案。

  多年来动荡漂泊的生活,也让我学会了走到哪里,哪里都有我的书房、书桌。

  我庆幸,我这个年龄段,还能那么迷恋和追求最新的电子产品,那么熟练地运用电脑和网络,那么热情地接受所有能够接受的新生事物,那么流利、快捷地敲击电脑键盘,涉猎那么广泛的兴趣爱好……

  笔记本、平板电脑一夹,我会随性跑到星巴克、漫咖啡或是其他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来杯咖啡的店家,随时随地,可以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写东西、出方案。我管这叫做“流动书房”。

  其实,只要静下心,定下神,耐得住寂寞,排除杂念,充耳不闻,专注专心,你坐在哪里,书房就会跟着你到哪里。

  那一刻,你的书房就会悄然住进你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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