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威

　　刚开学，我忙得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一个农民工缠住我，大有不把孩子送到学校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给你说多遍了，你的孩子不符合入学条件，你就是嘴皮磨出茧子我们也不收。

　　农民工愣了一会儿说，我不为难你们了。我想耽误你一点宝贵时间，我讲个笑话给你听，我保证讲了笑话后就离开学校。

　　为了打发走农民工，我只好静下心来听他的笑话。

　　在一个贫穷偏僻的小乡村里，住着一个年迈体弱的奶奶，农忙的时候她蹒跚着下地干活，农闲的时候就手把手地教她的小孙子。老奶奶斗大的字不识半升，怎么教小孙子呢？老奶奶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办法。

　　我皱着眉头打断了农民工，你这故事是瞎编的吧？老奶奶咋不把小孙子送到学校呢？

　　老奶奶是想把已经7岁的小孙子送到学校去，可学校远在4里之外，因年久失修，教室漏风漏雨。一个叫金大牙的屠户出了两万块钱翻修了学校，学校就成他家的了，教师也被他收编了，学生上学每学期得交1000块钱，少一分也不让上。老奶奶不想花冤枉钱，只好在家里教小孙子，还给小孙子起了个叫大学的大名。咋教？老奶奶在街上买了看图识字课本，认图教字。

　　过年了，已经两年没回家的儿子儿媳回家了。为了让儿子儿媳高兴，老奶奶就让小孙子汇报学习成绩。大学把地瓜读成了红薯，衣服读成了布衫，钥匙读成了约丝，香菜读成了言碎，西红柿读成了洋柿子……

　　儿子想笑，心里感到酸酸的没笑出来。

　　看儿子脸上密布着乌云，老奶奶又让大学汇报他的数学。老奶奶问，一只手几个指头？大学答5个。一双手几个指头？大学答10个。双手双脚共有多少指头？大学答20。

　　看儿子脸上还是没有笑容，老奶奶又让大学唱儿歌——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把娘放到高山上。烙油馍，粘砂糖，媳妇媳妇你先尝。

　　唱罢儿歌，老奶奶又让大学在院子里跑步。大学不跑，老奶奶就瞪着眼说，听话，咱语文、数学、音乐、体育都学了，你上学有基础了，你爸一高兴就该带你到城里上学了。

　　听说到城里上学，大学来了精神，小袄一脱，在院子里跑了起来，跑得气喘吁吁的也不停下来。大冷的天，小脸跑得通红。

　　他讲的哪是笑话？分明是让人感到辛酸沉重的现实啊。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农民工，你说的大学就是你儿子吧？

　　农民工眼含泪花点了点头。

　　我握着农民工的手说，谢谢你给我讲了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大学在哪里？咱们不能耽误了大学，你把大学领来上小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