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波

　　十七岁那年，初中毕业的兵参了军。爹高兴地说：“瞧我儿名字起得好，叫兵就能当兵。早晓得叫个司令。”当兵在村子里算得上是件喜事。

　　临行前，爹拉着换好衣服的兵到县城大桥南头算命，戴着墨镜的算命先生肯定地说：“这娃有出息，能管一万人！”

　　天爷，能管一万人，莫非真能当个司令！？爹和兵舌头吓到嘴外头。兵不敢信，心中却记牢了这句话。

　　三年后，拎着箱子的兵在大桥南头找到算命先生。

　　“你不说我能管一万人么？我都退伍了。”兵想看清算命先生的眼睛，可眼睛被墨镜遮着，兵看不到。

　　算命先生早忘了兵是谁，但他没忘那句话，他常说。他问兵：“这是干啥？”

　　“回家种田。”

　　“好，能管一万人！”

　　“还管一万人？村长才管千把人。”

　　“球……比村长大的官是啥？”

　　兵一愣。乡长吧。兵想了想，走了。

　　半年后，拎着箱子的兵又在大桥南头看到算命先生，也就想起那句话。

　　“你不说我能当乡长，管一万人么？”

　　“我可没说你当乡长，这又干啥？”这次，算命先生记起了兵。

　　“去广州打工。”

　　“好，能管一万人！”

　　兵笑了笑，走了。

　　在广州的兵偶尔会想：万人工厂的保安算不算管一万人哩？

　　不觉再过三年，大桥南头又站着手拎箱子的兵，箱子旁边还立着一个人。

　　“你不说我能管一万人么？”兵笑嘻嘻地说。

　　“这又是干啥？”

　　“金融危机来了，下岗啦。”

　　“好，能管一万人！”

　　“还管一万人哩！你见谁都是这句吧？”

　　墨镜朝着箱子旁边的那个人：“这女子是谁？”

　　“我……我朋友。”兵脸红了。

　　“她姓啥？”

　　……

　　“我姓万。”女子回答说。

　　“好！我说么，能管一萬人！是你媳妇儿么？你媳妇儿可是姓万。”算命先生大声地说。

　　“她要是不姓万哩？”兵这样想，却没敢问。兵害怕如果问了，算命先生会这样回答：“那她就不是你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