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布帘子后面的叶春还在钢丝床上做梦,“咔嗒”一声开门声把她惊醒。叶春听出是周扬的脚步声在卧室和厕所之间穿行。叶春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主人已起床,自己还躺着不合适,于是,她也穿衣起床。
清晨,对于上班族来说,总是行色匆匆。周扬吃了点水泡饭就剩菜,早餐就算结束。然后,他把两辆自行车从屋里扛下楼,就没再上楼了。
夏珍走前,叮嘱叶春半天,什么别电着、别烫着、别忘了关煤气呀等等,“要是你饿了,腾不开手做饭,饼干筒里有饼干和桃酥。”夏珍边说边指着放在桌上的饼干筒。夏珍趁乐乐玩积木时,跟叶春使了个眼色,就轻轻地打开门,走了。把儿子和家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真不放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一狠心,走出家门。
主人不在家,叶春顿感轻松自由。和孩子在一起,无拘无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精神是快乐的。叶春打开电视机,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电视,一边看着玩积木的乐乐。当乐乐发现妈妈走了,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九点钟,按照夏珍的吩咐,叶春给乐乐喝水吃水果。叶春把苹果切开,然后用小勺轻轻地把果肉刮成泥状,喂给乐乐吃。乐乐吃东西时,一律坐在小推车上。刚喂完乐乐的苹果,就听见敲门声。叶春以为是乐乐的妈妈回来了。开门一看,原来是昨晚给乐乐送毛衣的小赵。在小赵身后,还站着一个比小赵略矮的女孩。小赵向叶春介绍说,旁边的女孩名叫小芳,也是安徽人。
既是同乡,又是小赵工作过的地方,叶春热情地把她们让进屋。她们相同的处境,共同的家乡,相仿的年龄,到一起自然一见如故,彼此无话不谈。叶春最关心的是小赵为什么不再看乐乐了?小赵说乐乐的父母小气,她在乐乐家工作时,每月工资只有二十块钱,而现在看的这个小女孩,人家父母给她的工资是每月二十五块钱。还说乐乐的爸爸有病。一间本来不大的房间,被两个外来的、没管束的孩子翻得乱七八糟,玩具被扔在地上。叶春心烦,希望她们快点走,可表面上还是装出笑脸,听她们说话。叶春看到,小芳看的那个小男孩,已经尿湿了裤子,小芳跟没看见似的,就那么沤着。一直到十一点,小赵和小芳才领着孩子走了。
傍晚,夏珍先下班到家。她象个在外觅食的老鹰飞回了巢,张开翅膀,扑向她的小雏鸟,把他揽入怀中,亲啊吻啊!夏珍三十多岁才有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命,就是她生活的全部的意义。她是那种专为当母亲而生的女人。
夏珍亲够了儿子,开始询问乐乐的一天的生活情况。当叶春告诉她,乐乐午饭吃了十二个饺子时,夏珍一脸的喜悦。稍后,叶春告诉夏珍,说小赵上午来过了。夏珍立刻警觉起来,小赵毕竟是自己辞工不干的,对他们家是不是心存不满?再说,女孩子到一起叽叽喳喳,东家长,西家短,肯定不能精心看孩子。夏珍表面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换拖鞋,随便地问:“小赵跟你说什么呀?”叶春不加思索地说:“她说你们小气,还说大哥有病。”叶春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是可耻的叛徒。
夏珍的脸沉下来,沉默着。少顷,她说:“小赵说得没错,我们是小气。我们是普通工人,日子只有精打细算才能凑合着过。她说大哥有病也没错,大哥以前得过肝炎。你不用怕,我每天和他在一起,都没事。”叶春不知说什么,她象个说错话的小孩,不知所措。夏珍接着说:“以后,我们不在家,谁敲门也不开。我们都有钥匙。”叶春答应着。
周扬回来后,夏珍又向他学说了一遍。周扬憨厚地一笑,什么也没说。周扬进了家门,就马不停蹄地进厨房做饭。叶春的工作主要是看孩子,再说她也不会做饭。周扬也不要求她学。也许是觉得有人在旁边碍手碍脚,不如他自己齐里咔嚓,一会儿就做好了。他们吃得比较简单,没有大鱼大肉那么复杂。
叶春自觉地拎上奶筐去取奶。看了一天孩子,现在把乐乐交给他妈,叶春感到轻松。夏珍离开孩子一天了,让他们母子享受天伦之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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