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彰显“限制”和敬畏,意味着诗歌在处理诗人与世界的关系时的合法。儿童诗的边界,存在于题材、审美和文本里,它为儿童诗作者在直行创作时划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儿童诗“边界”的问题隐含在儿童文学”禁区”的话题里,一直以来都是众说纷纭。
儿童诗作为儿童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儿童文学的普遍属性,但又属于审美品性很特别的一类文体,它对孩子的影响跨越年龄幅度大,从婴幼儿一直可以到青少年。因为好的儿童诗又总是可以提领孩子的精神兴奋点,打通他们的第六感,对环绕在他们身边的世界给予新鲜的态度,借以扩展他们的想象,用一种新的方式来观看和聆听世界。所以,儿童诗应该把世界上最好最美的事物写给孩子看,比如天性美,情感美,自然美,性别美,缺陷美,语言美等,让他们铺垫一种底子。
正因如此,在儿童诗的禁忌上必然有着自已的“边界”,比如儿童诗必须反对暴力、低俗等内容。然而,当我们在童年的时期,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人生的窘境。——这也是儿童诗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与挑战:考验儿童诗价值的地方,在于诗人如何艺术地处理诸如死亡、孤独、歧视、不幸等等题材。那么,诗人应该怎样在向孩子展示人生的全貌时,提前给他们“注射疫苗”,锻造心灵呢?这就必然牵涉到儿童诗写作的“边界”。
守好儿童诗题材的“边界”
儿童文学家金燕玉说到:“那些消极、颓废的内容应该被列入儿童文学的禁区。对于把真实世界在儿童文学中向儿童和盘托出的观点, 儿童承受不了这些,许多事情还在以后,让他们慢慢接触比较好。”不光是金燕玉所指的很明显的“边界”,而且目前也有一些隐性的方面也应该列入“童诗不宜”的行列。如时下一些美化“屎屁尿”和“死亡”等等的儿童诗,不顾及儿童的心理和接受能力的特点,以成人的思维为中心所营造出来的“成人化”儿童诗,以及书写负面、黑暗等给孩子以不良影响题材的儿童诗, 也是应该限制的。严格来说,儿童文学是一个统一的,又有各自年龄阶段的特点的集合,所以应该根据不同年龄阶段生理、心理及接受能力的不同来定位儿童诗的创作,进行儿童诗的创意和开拓,既要从儿童的生活中去捕捉生活画面,又从大自然、社会中去寻找诗意,多角度、多侧面、多领域、多题材地挖掘才更能丰富儿童诗创作,使作品多层面反映时代的精神和孩子的心声。但是,拓宽儿童诗题材并不是说所有的题材都是适合的。儿童诗题材也并不是无条件、无限制一股脑的都要突破,这就涉及到了儿童诗的开放性和纯洁性。因此,儿童诗题材在开放性的同时,也不能泥沙俱下地全盘接收,还应该注意其纯洁性。
儿童诗的题材,应该是广阔无边的。自然,儿童诗还是要以写儿童为主。但看一首诗是否是儿童诗,主要看作品是否从儿童的特点出发,为儿童们喜闻乐见。有的作品满纸是儿童,但儿童读了后感到可敬不可亲,那些并不是真正的儿童诗。有的诗作中并没有出现儿童,但每句诗都能紧扣儿童的心弦,逗引儿童的兴趣,在思想感情上与他们融洽无间,这仍是儿童诗,且是货真价实的儿童诗。儿童诗是我们看待世界、理解世界、想象世界的一种方式。儿童诗里,有儿童看世界的态度,有儿童诚挚的心声,有儿童对美好事物的感悟……所以,新时代的儿童诗更应该弘扬人文精神和儿童生命关怀,构建健全的儿童性格。
守好儿童诗审美的“边界”
当下的儿童诗写作中,存在着两个较为突出的不良倾向:一是伪童真、伪童趣泛滥。儿童诗天生一张招人喜欢的“娃娃脸”。但是纵观当下国内儿童杂志上发表的儿童诗,以及打着“儿童”旗号出版的诗集、诗选,不难发现,原本“娃娃脸”的儿童诗却大多以大人面孔呈现在读者面前,作者进行“成人化”痕迹明显的童真童趣的“雕琢”,诗中填充的不过是经过刻意包装的没了真性情的童真童趣。如《给孩子的截句》:“飞鱼问男孩:/你想去哪里呀?/男孩笑着说:/我去接爸爸妈妈/鸟群飞走/留下河、留下岸/留下今年的日常生活/爸爸说/他的故乡变了/再也回不去了/我握住他的手”诗中这个口气幼稚的孩子显然是作者臆想的产物,而“日常生活”、“故乡”等大词,又在不经意间暴露了他真实的行藏,可谓“不嫩装嫩”。象这样的儿童诗,就是不折不扣的伪儿童诗。作者想表达瞬间发现的惊喜,作为成人创作,本无可厚非,可非要冒充儿童诗,刻意憋出一种儿童腔,便显得虚假和无聊,体现出作者对儿童世界的不尊重。如此,损害了儿童诗写作,也破坏了童年生态。
二是高雅的幽默诙谐匮乏。任溶溶这样谈自己的儿童诗创作:“我特别爱写儿童诗,只希望每首诗能给孩子一些快乐,给他们一点意想不到的东西。”可见,他在创作儿童诗时,特别注重“快乐”因素,而且善于用机智、幽默的手法,给孩子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两位妈妈》就是这样一首充满幽默感的小诗,里面写到的情景,我们每天在每一所幼儿园和校园门口,几乎都能看到。但是如果不去细心观察和体会,却往往会忽略这样的细节。然而,当下一些缺乏一定的思想洞察力和幽默理论素养的作者,轻率地将幽默诙谐曲解为“搞笑”,在诗中添加了一些庸俗、浅薄的“恶搞”和戏谑的东西,甚至将一些低俗的无厘头和滑稽,也当作了幽默诙谐,部分儿童诗竟堕落成毫无美感的“段子”。请看《牵一只蚂蚁去旅行》:“今天我要牵一只蚂蚁去旅行/我得找一条绳子/细细的/栓哪儿呢/大腿/不行/它还要散步呢/就脖子吧/它那么小/脖子会勒疼的/哎,真是伤透我的脑筋/就轻一点,轻一点吧//牵着它往哪走呢/去广场吧/看奶奶们跳一跳江南Style/看爷爷们秀一秀京剧国粹//我要牵着它到图书馆/让它也读点书/感受我们人类的文明//我要牵着它到王府井/看看繁华的大街/拥挤的人流/当然,我要千万小心/哪个粗心的家伙踩伤它//我还要牵着它坐一坐飞机/让它感受飞翔的滋味/就是担心/能不能过安检//牵一只蚂蚁去旅行/那种感觉真是奇妙”这种所谓的“奇思妙想”,既无诗味可言,也不幽默诙谐,是典型的异想天开,为写诗而写诗。
儿童诗有成人写的,也有孩子写的。但儿童诗的写作者大多还是成年人,而“我的感觉”和“你的感觉”能不能合到一起,是对儿童诗作者提出的考验。我们倡导儿童诗写作坚守儿童本位,并非一味地迎合儿童的阅读心理和阅读习惯,并非要求诗人俯身“降格”为稚气犹存的孩童,而是充分尊重儿童、解放儿童、服务儿童,从儿童的视角和立场出发,依据儿童的接受心理和思维特征,充分张扬创作主体的个性,在成年诗人与儿童读者之间彼此互动,建构“共同话语”空间,自然而巧妙地将诗人的主体意识渗透到诗歌文本中,与儿童读者进行心灵的碰撞、对话和交流,最终实现成人视界与儿童视界的完美融合。
守好儿童诗语言的“边界”
儿童诗的语言总是尽可能地去接近儿童语言的特点,即表现出语言的儿童化。所谓语言的儿童化,是指符合儿童语言习惯和接受水平的语言,是浅显易懂,使儿童阅读起来感觉轻松愉快、赏心悦目的语言。儿童诗语言的儿童化,可以运用比较能为儿童接受的口语化、象征比喻、拟人夸张等艺术手法来完成,用词用语通俗易懂,句式构造灵动多变,情感表达生动形象、情趣盎然,能最大限度地去抓住儿童易分散的注意力,使作品更具艺术感染力。需要指出的是,儿童诗的“口语化”并不等同于“口水”。首先来看圣野先生《想念一只在路上睡着的蚂蚁》:“一只蚂蚁,/爬呀爬,/在半路上睡着了。/ 我的妈呀!/谁会来喊醒他呀?”这首儿童诗在儿童的心理活动和童稚的口语表达上配合得十分默契。再看发表于某期刊卷首的儿童诗《会飞的“问题”童诗》:“……这时第一个问题出现了:/第一片雪花是从哪里来的呢?/这让我想起唐代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中的疑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些问题将我们带入生命最初的哲学/——也就是对本源的思索和探寻。/所有对生命的追问,/不都是孩子会飞的梦想吗?梦想是什么样?/有着怎样的形状和气息?/有谁想过腊肠狗、树木、牛排、星辰……的梦想?/谁又会在意它们和你心灵的对话?”作者故作哲思状,一连串的“问题”纯属东拉西扯,完全成人腔调,让“口水”淹没了诗意,哪里还有一丝半点儿童真呢?
儿童诗语言的特点最突出的还是童心童趣的生动体现,因为儿童化的语言来自于鲜活的儿童生活和儿童语言自身,儿童诗语言强调儿童化的意义实则也就是要求创作者表现出真正的童心和浓厚的儿童情趣。这也是儿童诗区别于其他诗歌的最主要的特点。我们发现,越是高贵的儿童诗,越是朴素、内敛,舍弃繁饰。这是儿童诗语言必须遵从的审美要求。经典的儿童诗,不会让“落英缤纷”出镜,而是这样表达:“花瓣一片一片落下来,/大地轻轻地托着,/他可舍不得让花朵摔疼了。”所以,儿童诗写作要少用成语、形容词,多用动词。因为,动词最能传神,而许多修饰性极强的形容词,与内心无关。当然,也有不少儿童诗中出现看似有悖理性、有违逻辑的非常之语,即“无理而妙”的“陌生化”处理,但反常必须合道,合乎事物的内在逻辑。否则,便是“满纸荒唐言”,不堪卒读了。
总之,儿童诗是纯粹意义的成长文学,是系好人生第一颗扣子的文学。我们处于儿童阶段的孩子,由于年龄的关系,甄别是非的能力非常有限,因此,作为儿童诗写作者应该把好关,守好“边界”,为他们营造一个健康美好的艺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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