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过去了,每每听到:“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的歌曲时,我立刻就从脑海中浮现出1995年8月,我在新疆葡萄成熟、瓜果飘香的时节,采访“西部歌王”王洛宾的情景来。
在乌鲁木齐市“新疆军区第五干休所”的大院里,等了约半个小时,王老推着一辆半新的自行车,看见迎面的我们,便将车子往墙根一放,热情地伸出手来,一口西部的普通话:“听说你们是陕西来的,欢迎!欢迎!我刚去了趟邮局,让你们等久了吧!”几句温和、热情的话,使我们顿时感到了亲切。我很快扫视了一下站在我们面前的“歌王”:个头不高,皮肤白皙,上身穿合体的白短袖衫,下身灰色裤子,皮带扎在上衣上,戴一顶圆顶的新疆凉礼帽,灰花的胡子,整齐地挂在腮边和下巴,白色眼镜架在鼻梁上。他邀请我们去家里坐,我赶紧告诉他:“王老,陪我们的人说了,采访您,只给我们五十分钟或一小时;您下午两点还有会。咱们就在这里说话吧!”
于是,我们站在大院的阴凉处,开始了采访。他眯起眼睛笑着说:“采访我?写我?我现在有什么可写的?老了,为大家服务的机会少了。”
不过,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还是开口说了:“这几年,我基本上做作品的整理、加工和参加社会上的公益活动,估计年底能完成一部或两部歌曲的创作。过几天,我还要去大连,参加一个大型时装表演会。这与歌没关系,但可以激发我的创作激情,说不定还会写首新歌呢!我也就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再为大家做点事情吧!”
讲到这里,老人又爽朗地一笑,他笑得那么的灿烂。
“王老,您已是家喻户晓的‘民歌’大王,也是咱国家、乃至世界的‘民歌’大王。《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半个月亮爬上来》等上百支歌,几代人都在唱,您怎么看待自己的成绩?”
他用手摸了摸胡须,几乎没有思索,敏捷地讲道:“我深爱新彊这片土地,在这里已扎了根。在过去的岁月里,创作歌曲已成为我灵魂深处的追求,我是创作了一些让人们快乐,让大家受到鼓舞的歌曲,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年,我已经82岁了,若还能多活几年,我一定尽自己的力量,为大家再创作新的歌曲!关于怎么看待自己的成绩,我没想过,只是觉得对党和国家、人民有益的事情,尽自己所能干就行了。”
我们听着他那朴实、感人至深的话,都为他鼓起掌来。王老摆摆手:“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比如你是记者,我是创作歌曲的,咱们都要用手中的笔,为社会做事,那咱们就一定做好!”他指着我说着,又笑声朗朗了。
看到王老这么平易近人,我赶紧把采访本递过去,让他为我们《宝鸡日报》的‘西部周末’写几句话,他拿起笔就写出:“西部周末,引导人民走向真实!洛宾,1995年8月25日”。
看着王老刚劲、潇洒的笔体,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王老将笔记本递给我说:“希望你们的‘西部周末’办得有西部特色,办得真实!因为真实是社会和人民的需要!”
听了王老的话,我明白了,我知道他老人家,在近段时间内,各种宣传工具上,时不时出现他与台湾女作家三毛的种种传言和报道,使王老非常的恼火和生气,但他说没有什么法子阻挡人家,尤其是他与三毛所谓的黄昏恋。
想到这里,我壮着胆子:“王老,我问您个问题,关于您和已故著名作家三毛的事,被媒体们宣传得沸沸扬扬,能否讲给我们听听。”
王老沉思了几分钟,随即开了口:“我和三毛,确有不少报刊、电台有报道。有些我看过,有些很有不实之词!三毛是个很有才的作家,她几次来乌鲁木齐,都与我有交流、有探讨。她还希望能在这里生活,对我也十分尊重,但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现在,我和三毛家人的态度是,不愿再提这些事情!关于她的作品,不管谁,都可以发表评论!”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三毛确实是一名很有才的作家!可惜了!太可惜了!”老人的话又停止了,似乎我这个问题的提出,让他伤心起来了。
见老人情绪有了波动,我赶快转移话题:“王老,您放心,我们《宝鸡日报》办的‘西部周末’版,一定会让您放心,决不刊登不实的文章,像道听途说之类的稿件。”
“那好!祝你们报纸办得让人民放心!让各级领导放心!”
王老还与我们说着,门卫传来电话:“王老,下午两点,市委叫您去开会!”
听到叫他去开会,就这样在道別中,我们离开了这位受人尊重和爱戴的老人,离开这位深受人民群众喜爱的“歌王”。
告别了王老,离开了他的寓所驻地,我的思绪浮想联翩。关于他饱受困苦、蹲过牢狱、几经周折、亡妻别子、至今孤身一人生活的情景,使人感到一阵阵的酸楚和牵挂。正回忆着对他采访的点点滴滴,“的士”的收音机里,唱起了《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说也凑巧,我一下子从酸楚中解脱了出来,大声对那司机说:“哎!同志,我们刚刚采访了王洛宾先生,这首歌是他写的歌词!”我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
我要为他写出文章,在我们的报纸上,介绍一个真实的“西部歌王”王洛宾,来抨击那些瞎编胡载出来的、有损他人格的虚假报道。我要继续发掘他那让人尊敬、让人崇敬的敬业精神及他对国家,对人民所作的贡献!使他永远让国人牢记,像他的歌曲一样,久久留在读者的心中,留在人民群众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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