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老人
家里的两盆兰花,优雅似君子,四季都是。“兰之猗猗,扬扬其香。”尤其春节前后的冰天雪地,别的花儿都凋零之时,它们层层墨绿色的叶间,怒放着高贵花,飘着摄人心魄的香,不浓不淡,幽幽的,醉人。
要给兰花换盆,所以我们来到一家花店。
很大一个棚,只有门前坐着的一位老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铜铃一般,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神儿,教人心生疑惑。
我把兰花放在地上,还没说明来意,他撇了一眼后便指着其中的一盆,淡淡地说到:“废了。”
一时间,我们哑口无言。这兰花明明翠绿,好端端的,怎么就废了呢?这老头净说不讨人喜欢的话!
“废了,活不了了。”他又一次说,好像很确定地告诉我们,怕我们不信。
他拔了“废了”的这盆花,又连根拔起另一盆,毫不犹豫。他一把握住兰叶,使劲捏了捏,然后又抓了根部,边摇头边发出“啧啧”声。他对兰花一点儿都不温柔,我心疼极了。他竟又掰去了一大半,手里只剩可怜的一点。我们都急了,他到底会不会养兰花啊?不会是个骗子吧!
我们正难过时,他一只手拎来了一大包土,剪子一剪,两手一拎,那土就“哗哗”地到了盆里。他轻轻把剩下的兰花一根一根掰开,像待孩子一样,连同几根新的,小心翼翼地放入盆中。那粗糙的手动作柔柔的,仿佛生怕弄疼了兰花。他扶着叶,慢慢地把土拨入盆里。轻抚着土,他笑了,笑得满脸都印着深深的皱纹,核桃皮一样。他的眼更好看了,哦,知道了,那里头有孩子的纯真。他的笑声感染了我们,不知为何我们也笑了,跟他一块儿。
经了这笑声的洗礼,兰花的身板又挺了挺。她多好看!只是老人的手那么几下的摆弄,她就比先前精神了百倍——叶是更加茂盛的,郁郁葱葱。也更加有了生命力,层层叶间,优雅地歌唱生命的颂曲。
老人细细调整着兰花的姿态,那么一丝不苟,让人肃然起敬。“花土不用钱的。”他开口了,带着笑意。
望着苍翠的兰花,望着肥沃的花土,我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一位可爱可敬的老人,在向我微笑。
平凡的一天
先是指尖触碰到晨风送来的暖阳,于是轻悄悄地打破小屋里七点半的静。窗外是新一天的画卷,风铃的颜色是荡漾的湖蓝,风吹响起云一般的轻音,于是天上的云应声似的漂走,虽然只像是画家的寥寥几笔淡白。一顿安心的早饭,有院子里淡淡的花香,尽数入喉。猫儿还在熟睡,尾巴软软地盘起,盘起人短暂的一生。刚晒好的衣服有阳光的味道,要把阳光穿在身上。
出门。转角的花店安静着,新的茉莉有没擦干的泪珠,小商店门前传来好听的恋曲,随风传遍街巷。人来人往。骑车的人迎着朝阳两鬓的碎发被风撩到耳后,阳光抬起他们嘴角;步行的人不急不慢,一步一步踏着杂杂的闲聊声。满是善意。
黄昏时分,趁日落之前,缕缕斜阳悄然融在河水里。一天的事情早已完成,不必烦恼不必苦思。轻轻地迈着步子,抬头看云是懒惰的大朵大朵,隐隐透着金黄的亮光;云也是一层一层,底下的是晕了淡淡墨水的吧。口袋里手机铃声疾响,朋友打来了电话,说他在等着。餐桌就摆在小院的花间,柔风暖阳,酒肉菜香,友人在旁,笑语绕梁。
又回到小屋,清水冲刷掉一日的尘土,又是焕然一新。躺在床上,床头留下一盏昏黄的灯,留给迷途之中的人们。窗外,楼房窗户一个个亮了起来,那是人间的星星,天上一颗星是一个人,人间一颗星是一个家。晚风不再刮了,闭上眼,正做着一个安静的梦吧。
“这是最平凡的一天啊,你也想念吗,不追不赶慢慢走回家。这是最完美的一天啊,你也想要吗,生活可以不那么复杂。”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她。”
我眼中的战“疫”先锋
新冠病毒掀起的风暴正席卷中国,盖过了新一年的喜气,吞没了瑞雪兆丰年的喜兴,蚕食了春天将至的喜悦。街上空落落的,平时来往的人们一部分在家隔离,一部分在医院治疗,更有一部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拼命奋战——那是一群干净的洁白的天使,一群穿着白色战袍的天使啊!他们也许被剃了秀发,也许脸上被勒出红印,也许手不再纤嫩,也许疲惫遍布全身,也许永远留在了战场……但是,还有谁比他们更美丽?还有谁比他们更无畏?
春节,老妈终于忙完工作在家陪我。此时,恰巧赶上新冠,各单位都停工了。我甚至庆幸,这下,我们一家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可是没过几天,老妈被通知去上班;再没过几天,连双休日也要上班了。
老妈是干卫生工作的,我也知道,可我还是不舍,还是担心,想留下老妈。她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手套,轻轻地说:“我得去一线奋斗啊,这场战争,我必须要出点力呀!”
这每一个字,都平静又坚定。
我刚想说什么,望着她的背影,却说不出什么。那真像一位无私善良的天使,真像一位奔赴战场的英雄。
老妈和她同事在各个卫生点巡查,在各个小区监察。他们穿着洁白的大褂,在雪中穿梭,他们与雪融为一体了。他们就是皑皑白雪,预示着春天将至,预示着来年丰收。
巡查人员要在许多很远的卫生所间奔波。他们的身影总在药架间、病房外,虽然危险极大,但他们从不抱怨。在图片中,老妈的眼神充满了责任感,这样的老妈,真的美丽。
监察人员在小区门口坚守岗位,24 小时不休息。起初没有帐篷,而他们的身子在风雪中挺立,俨然一个个战士。后来搭起了帐篷,里面的设施也特别简陋,可,为众人抱薪者,必为众人所铭记。居民热心地送来了防滑垫,还从家中接上电源。
我想,他们的心中肯定感到了春风般的暖意。他们有了无尽的动力前行,有了“值得”的信念。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是他们,以一袭白衣负重前行,守护我们平安;是他们,以生命做赌负重前行,换来我们安宁。
我不能奔赴一线,但我为他们祈祷,我永远铭记,永远感恩,永远相信。万千像我老妈一样的白衣战士,谢谢!加油!
等春天来临的时候,每一缕春光,都将因他们而灿烂——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
我终于找回了亲情
和大多数父亲一样,我的父亲不善表达。可是啊,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他那不可言说的爱,就一定会在岁月里谱写下无数只属于他的旋律。小时候,我与母亲亲近。女性的温存与柔软,很直接地向我传达了爱。我知道,她爱我,爱得很深。可是到了父亲这里,便成了每日早出晚归的无言。所以,我不清楚他到底爱不爱我,也与他之间有了透明的纱。
七岁时,我得了肺炎。应该很严重,只模糊记得那一个月无时无刻不在发烧。最高的一次,烧到了41度5。
那次,好像把母亲吓坏了。从家到医院,还有很长的距离。我听见母亲反反复复给父亲打了十几个电话,可回应总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她只好背起我下了楼,迎着大风骑车去了医院。
那晚,夜色很浓,天空不见一颗星。是被大风吹散了吧。很冷,很冷。
折腾了一晚,我终于退了烧。可是这时,父亲才匆忙地到了家。门“咣当”一声响,我闭上眼,不去看父亲。
从那时起,我发誓我不再理他。我甚至不想承认他是我父亲。没有一个父亲会不管生病的孩子吧。
我躺在床上时,他会进来看我,但我闭上眼,他便轻悄悄地走了;我挂水时,他会问我难不难受,但我只摇摇头而不回答,他又默默离开了;我咳嗽得厉害时,他会立刻给我找药,但我叫来妈妈让她找,他就静静在一旁看着。
我们得有一个星期没交谈。在我看来,他犯了一个怎样都无法弥补的错。
后来,我转到了徐州的医院。在那里,我很想念邳州的家,我已经习惯了每日在家里的生活。但是,不知道是谁,每天都拿来家里的东西,让我用得习惯。
病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我决定看看是谁。
我偷偷跑下楼,在医院门口的柱子后躲着,伸头张望。我看见母亲正拎着我以前的暖水袋,哦,是母亲啊……
可是她好像是在等着谁,我继续盯着,见父亲从母亲身后慢慢走来。父亲穿着灰绿色的冲锋衣,胸前已然沾染些灰尘。他有些肥胖的身躯左右摇摆着,两手拎着两个大大的包,应是很沉,让健壮的父亲都吃力。他的腿走得不那么稳健了,不那么脚下生风了。我想,这样的父亲,大概背不动我了吧。
等他走得近些了,我才看得清,父亲的头蜷缩着,脸有些老了,像黝黑的树皮那样粗糙。他的眼睛有血丝了,不再那样明亮了。
只这短短的几天呀……
他一边把东西递给母亲,一边说:“冻死了。”“别!”我竟不管什么,一下子跑到了他跟前。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驱使我的。
父亲见了,忙喊:“出来干什么!再冻着!”他的眼瞪大了,那血丝更加清楚了,皱纹更加明显了。
是他为了我每天在两地来回奔波啊!
我拉住他的手,就把他拉上了楼。他先是诧异,慢慢的,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仿佛永远不想撒开。
之后,他渐渐的多跟我说话,多与我玩耍,每日来到医院就多待会儿,也不想走似的。他没说过爱我,可是,我好像真切地感觉到,他爱我。
仿佛一种丢失的东西,渐渐回来了。
可是他之前何尝不爱我呢?
不管怎样啊,以后,我会好好爱父亲的,好好品尝那绝口不提的爱。好好的,为我的父亲谱写爱的旋律。在永恒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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