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我又在梦里游览了一次儿时经常去的大沙滩。梦里的我还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和小伙伴们在沙滩上奔跑嬉戏,梦里的沙滩还是那样广阔,而我们则还是那么的自由快乐。
我们所谓的“大沙滩”,其实是一个不知名的沙漠边缘,位于村西头大概一公里处。村里的大人们是非常讨厌这个沙漠的,每到四五月份,可恶的狂风卷着褐色的沙子穿过柏油路,将刚刚发芽的棉花、小麦等农作全都盖了起来。风停了,大人们一边埋怨着这该死的大风,一边将沙子一盆一盆的往外运。可对于全村的孩子来说,这里可是他们的乐园。
大沙滩的沙子很细,光着脚丫踩在上面,非常柔软,像踩在云朵上一样。在孩子们的眼里,大沙滩很大,无边无际,在那里他们可以撒丫子跑、可以翻跟头、可以尽情地释放充沛的精力。
夏天,六点多大人开始起床洗漱,简单吃点早饭就下地干活了,他们要赶在酷热之前干完地里的活。农村的孩子们是不会睡懒觉的,大人们一走,我们孩子们随便吃点东西,就约上三五个小伙伴,向大沙滩出发了。
早晨的沙子凉飕飕的,我们一进入沙滩就立刻甩掉脚上的鞋子,光着脚丫奔向我们的目的地——大城墙,开始我们的快乐旅程。
大城墙其实是个看似城墙的高大的生土建筑,这个城墙经过若干年的风蚀,敦厚的墙体上有许多的洞,这些洞则是沙漠动物的栖息之地,里面藏着不少的蛇、鸟蛋、蜥蜴。男孩子们是最喜欢在这里玩的,我们女孩子是不敢轻易将手伸进洞里的。我们玩的是另一种游戏,爬上这高高的城墙,摆出各种姿势,纵身一跳,跳到这松软的沙土里,寻求刺激,这种刺激真的不亚于游乐场里的海盗船和过山车。
中午温度渐渐升高,我们便离开城墙,去往离城墙不远的一条小河边。这条小河其实是坎儿井的一段明渠,对于我们这些生长在西北农村的孩子来说,这可不就是一条河。
河水不深,最深的地方也不过40公分左右,河水清冽,可以看见许多拇指大的狗鱼在水中游弋。来到小河边,我们一头扎进水里,先喝个饱,然后开始徒手捉鱼。水里的狗鱼精着呢,像是浑身都长着眼,捉到他们可是不容易,捉到的鱼会当场用油炸着吃。之前小伙伴们都商量好分别从家里带了油、盐和火柴。捡一些干树枝,几块石头一垒,上面架上铁皮罐头盒,里面倒入油,将小鱼炸成金黄,撒上盐,就是我们的美味,这种美食也不是每次都能吃到,而能吃到炸鱼,也是小伙伴们值得骄傲的谈资。
夏天的中午,沙漠温度很高,可以达到四五十度,即使穿着鞋,走在沙子上还是烫得受不了,从小河边到公路还要穿过300多米的沙漠地带才能回到家。于是我们将河里的淤泥捞出来,厚厚的裹在脚上,像穿了一双泥巴鞋,裹好后我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公路,等我们跑到公路边,泥巴鞋子也干的差不多了,就拍拍身上的沙子,穿上自己的鞋子,溜着墙根回家了。
大风过后如果还能去一趟大沙滩,那一定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有时可以捡到印有“开元通宝”的铜钱;有时可以看到被风沙掘出的骷髅……
后来通过查寻史料,我才知道,这片给我们带来无限快乐的大沙滩,是建于南北朝时期至元代的让布公商古城遗址,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驿站,距今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这些散落在沙漠中的白骨是古城先民,当年这里也是商贾云集、驼队纵横,这些铜钱则记录着当时的繁华。
记得著名作家叶广芩在小说《鬼子坟》里,记录了儿时几个小伙伴,在一个不知名的白俄公墓玩耍的故事,这个无人问津的公墓给她的童年带来了很多的快乐。我想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地方寄存着童年的快乐,如鲁迅先生的百草园,如叶广芩的鬼子坟。那么,寄存你童年的地方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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