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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像一束健壮的根(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吐鲁番 热度: 13517
郭志凌

扶桑

被夏天呵护的扶桑,怕冷,怕霜
  怕一场不期而遇的风
  把通身的翠绿,一瓣瓣抽走
  她在清晨的阳台不停哆嗦
  她不再发声,不再用清润的嗓音
  拱出几朵喇叭形状的花
  几滴冷雨,掠过深秋的前额
  预示一场小雪,即将把隶属秋天的一切
  逐一清除或者彻底覆盖
  ——偶尔现身的阳光
  摸着她的脸,连声叹息。她兴奋
  听不出落寞还是慰藉
  就感觉一朵花马上要开
  就感觉阳光没有弃她而走
  就感觉幸福像一束健壮的根
  抓住泥土,就能抓住大地一样

在园子里烧荒

用几张旧报纸,引燃
  辣子、茄子、黄瓜和西红柿的干枝蔓
  一个繁华的秋天,就这样
  在冬天的火焰里化为灰烬
  ——几段没烧完的枝蔓,黑黢黢的
  散落在结冰的土壤。像几段
  触目惊心的记忆
  一只从秸秆堆窜出来的小老鼠
  不知要返回哪里。它以往憎恶的面目
  被季节替换,刹那就变成另一番模样
  心随意动。我在替一棵五公分粗细的
  梨树穿好衣裳。忽然有一种
  想要把那只瑟瑟发抖的小老鼠
  豢养的念头……

指骨攥起一把银子的声音

不停地在纸上写下:雪雪雪雪
  不停地把胸廓顶开
  指骨攥起一把银子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在侧耳
  雪把秋天残余的腐肉从骨头上剔尽
  风从哪里窜出,一遍遍临摹刮骨的手法
  几乎一夜间
  肮脏的大地漂白后,舒缓地
  铺在桌面,任我泼墨书写;任我
  一袭盛唐的白袍,洗涤寒风
  我口吐莲花,喉结储着春天骚动的种子
  花朵暗地里喊了句来生,阳光
  便不再遮遮掩掩——

留一大片白,给你

留一大片白,给你
  雪后的土山都是青黛色
  闭目冥想,所有的杂念都被漂白
  你甚至找不见,一丁点黑——
  不对!一只盘桓在空中的鹰,像一滴
  不慎抖落的墨汁
  它让想象扎出翎羽,它把未来的路
  铺到天上
  雪。不停地走。辗轧大地的声音
  并不收敛。像火焰,辗轧秋天的干草
  一幅可以挂在心尖的大写意,我似乎
  嗅到春天隐匿的对白。不是行书
  依稀辨认的,应该是工整的小楷
  ——是到了星星把持夜晚的时候
  藏在雪地的纷纷露头,手挽手聚在空中
  像我一不留神,站起身,点燃的蜡烛

从一数到七

从一数到七,就数不下去
  像盯着一个人的眼睛,七秒,就得眨眼
  温文尔雅的雪,背着阳光的暗器
  七米。一架木梯正好竖起
  七米。一座佛塔看不出高低
  遛狗的院落,长不过七米
  风把雪褥子一样铺开,比一块绿茵看着惬意
  草籽和风落的花种,攒着复出的气力
  春天不失时机地,从雪披下伸手
  就恍惚僵硬的冬天,悄悄蠕动了躯体
  七米木梯的空格,不知填哪七个字
  七米佛塔的谷仓,盛放七粒米,过于奢侈

翡翠葡萄

翡翠葡萄,比葡萄更像葡萄
  经年受阳光侵袭,不留晒痕,无惧风干
  它让我嗅出熟悉的味道,脱口说出秋天的
  名字,禁不住四下里打探
  被我盯紧的翡翠,眼珠子交出了晶莹
  外面的雪,已经漫过脚踝
  葡萄架挂满秋天的干骸。忽然
  一个念头随着雪花闪过,那一池子
  让玫瑰松弛的蚯蚓,会不会冻僵
  会不会因此,掐断春天与秋天的联系
  一个想忘都忘不掉的场景,像是给我
  佝偻的年纪,打了支架,让青春冒出叶芽
  模拟一株老藤,晃晃悠悠,从浅埋的沟里
  再一次,朝空旷许久的葡萄架
  探了探身躯,暗暗铆足了劲,把腰挺起——

亲近生活

雪。没有打扰这个世界的喧闹
  窄窄的甬道,陌生人侧身,用目光相互照应
  生活有序。院内的雪,与两颗老山楂树嬉戏
  揪着老山楂的胡须,就不肯撒手
  头回听见冬眠的树发出笑声,耳廓里
  装满了,干净的词
  两只小狗在雪地里窜
  他们原本就干净的身子和心灵,沾上雪
  会不会更纯
  如此,我掂了掂扫帚,拿起,又放下
  人生的路,已经走了多半。许多放下放不下的
  都该放下了
  雪像个懂事的孩子,一个劲朝我脸颊上蹭
  我想我搂住它,就是搂住了快乐
  我想我亲近它,就是亲近了生活——

莫名就想起屋檐下的蜂巢

撤退的鞭子抽得很猛,带着
  雨雪的风,模糊了秋天狼狈的侧影
  筑在屋檐下的马蜂巢,像镂空的小灯笼
  替我把东方点亮
  只是往返葵花地的蜂群,不再准时出勤
  葵花盘端着果实,缺少营养的葵花杆
  再也无力扶住秋天
  ——那群马蜂,不是地道的蜜蜂
  它们也采蜜,它们也授粉。它们循规蹈矩
  严格按蜂类的习性,让世界,活得很滋润
  很想让那群马蜂的一只
  狠狠蜇我一下。让我感觉这个世界
  都有细小的环节,都有温馨存在
  我们相互,适应着彼此的体味和陋习
  我们一起,把家的理念构筑牢固
  只是它们这次,没有与我进行沟通
  估计会怕我伤感。它们循着春天的芬芳,去了远处
  它们把巢穴留给我看守,把命脉,递到我手上
  我坚信,即使西北的风,都绑着刀子
  它们也会挣扎着回来——

情节,或者情结

一定出现的情节
  飞机还没有升空,我的心
  已经在另一处跑道,开始着陆
  ——这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
  离开多久,都不会陌生
  开阔的视线
  最后锁住的,还是这座小城
  克拉玛依。我以为最清新的,就是
  伴我长大,还将伴我衰老,戈壁和石油
  混合出的,独特芬芳
  这个情节一定出现
  不管冬天多冷,她给我的,一定
  是春天的迎纳。我看到除了雪花盛开
  一朵越开越深的玫瑰,隔着窗户
  把甜蜜的刺,扎满我不断舔舐风霜的
  嘴唇——

雨把地面扎出音符

突然而降的雨
  把遮天蔽日的沙尘按在地上
  原野稀疏的小草,把腰板和呐喊
  一起竖直
  面对广袤的水田和旱地,就如同
  一口长气,把它们从清澈的视野
  吸进肺叶。目及处,几匹拖着长鬃的马
  “咴咴”地冲着天空和远方
  就像迎面忽然走来,分别已久的亲人
  雨把地面扎出音符
  像一个痛苦许久的人,揪着胸口的肉
  一点都不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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