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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

时间:2023/11/9 作者: 吐鲁番 热度: 13853
●刘子虚
  存在
  ●刘子虚
  
  我应该向远方奔跑。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绵软无力,心也渐渐停止了跳动。
  当我在日记里写下这几句话的时候,猛然发现,我在这个世界上是那样可有可无。一切仿佛与我有关,而一切又都仿佛与我无关,即使我不存在这个地方,没有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这样那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所有人还是会在这个葡萄成熟的季节走上这条坚实的康庄大道上。
  于是我抬头看了看悬在窗外的月亮,它躲在几朵云彩后面,朦朦胧胧仿佛笼罩了一片薄纱,就像我此刻的心境。
  或许应该在这个世界上多行走一段,或许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把我抛弃了。我又接着在日记本上涂涂抹抹。然后又把它们划掉,继续写。最后,一页的本子上只剩下了几行断断续续的横杠,一条一条弯弯曲曲地躺在格子里,像一条条蛇爬过乡间小道,没在草里不见了。
  不经意间抓起手机,每天到这个时候都要抓起手机看看,用微信发几条信息,或者跟朋友聊天扯皮,或者发一堆朋友圈,或者给江燕发一条信息。
  今天我给她发了好几条。
  你在哪里?
  她没有回。
  你在做什么?
  没有回。
  你吃饭了吗?
  没有回。
  你睡觉了吗?
  她还是没有回。
  我想你了。
  还是没有回。
  我想找你看电影去呢。
  还是没有回。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她才会开开心心地回信息,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我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哪怕她只回个“在忙”都可以。然而她却没有回。所以我把手机放下,百无聊赖地看一些纪录片。
  今天看的是《空中浩劫》,讲着民航失事的调查。看着满飞机的人在电脑屏幕上尖叫,我也在电脑屏幕前默默地忘记了失落。纪录片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我忘记手机是不是在响。
  早晨,太阳的光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明晃晃的。我知道昨天又忘记拉窗帘了。不过无所谓。
  翻开手机看看昨天发出的微信,顿时让我想到了一个成语:泥牛入海。
  想聊天的,空空荡荡,只有我昨晚发的一些词句在那里秀着一如既往的尴尬。不想聊天的,里面全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些风骚的表情包仿佛有了活力,瞪着牛一样的眼睛,露着虎一样的牙齿,极尽嘲讽之能事。
  江燕没有回信息。我是想着她会回信息的,可是她没有回。
  我想和她聊聊天,她却不搭理我。仿佛我是天空中飘落的黄叶,眼睛瞅见了,惊叹一声:“哇,好美呀!”等到黄叶落下之后,草丛里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只言片语。
  洗脸,刷牙,吃饭。早晨三部曲按部就班地完成了。
  在收拾餐桌的时候,我发现我养的花居然开了,白白的像一个个小喇叭挂在鲜嫩的枝条上。
  可惜它们也是不会说话。不过倒是给了我很大的惊喜,让我有了一点好心情。
  站台上,太阳随意地照着。
  微风吹散了已经有些炽热的阳光,汗水在薄薄的衬衫下面凝聚,一直痒到了头发。
  正当我努力寻找阴凉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呼喊。
  扭头一看,原来是郭姐——我曾经的同事,不过已经退休了,在家弄弄花,弄弄草,或者在广场上随意扭动两下腰姿。
  “你女朋友的事情怎么样了?”她问道。
  “不晓得,在联系。”我不想多说话。
  “得抓紧了,一年又一年,时间不等人。”
  “那也没办法,急不来。”
  “你这样有工作,有房子,男孩子要主动,不要让人家女娃娃等着。”
  “嗯,我应该挺主动的。”我想起了我给江燕发的那些信息。
  她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公交车来了,就像救星一样,老远就看到了车顶闪着的红光。我从来都没觉得那个破破烂烂的公交车有这么可爱。
  “是哇,车来了,有没有零钱。”说着,郭姐还晃了晃手里的公交卡。
  我急忙道:“有,有”,说着还把一张一块钱捏个角抖开,生怕她看不清。
  “办公室忙不忙?”她还在问。
  “忙。”我机械式地回答着。
  “有什么新闻呀?”
  “好多天都在办公室呢,挺忙的。也没有顾得上关心其他的事情。”
  “家里冷气怎么样?凉不凉?”我问。
  “挺好,还不敢开。”
  “我家也是,风机不敢大开。”
  “我家也一样,而且房子特别干,很难受。”
  “嗯,这边都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这边空气好,还安静。”
  “也就这么一个好处吧,毕竟偏远。”
  “你这几天在忙什么呢?”我又问道。
  “刚忙完儿子结婚的事情,我还说叫你呢,前几天也没碰到你,又不知道你电话变了没有,就没有给你说。”
  “哦,我电话没变,来这个地方后就一直用的那个号。”
  “哦,我在这个站下车,你呢?”
  “我还远着呢。”
  我话音刚落,郭姐已经走到了车门边上,抓着栏杆,车外有一束一束的树叶在眼前飘过,我知道,她是到医院的。
  不一会,我的站到了,下车。
  走在路上,各式各样的车子从身边匆匆而过。几个买了很多菜的人站在路边使劲吆喝。这时候,江燕发来了微信,叮铃铃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昨晚手机在充电,没有看到。”
  “我知道,你的手机一直在充电。”
  “你什么意思?”
  “我想叫你看电影的。没什么意思。”
  “那会我还在加班呢。”
  “哦哦。”
  “我要上班了。”
  “我也要上班了。”我给她回过去。
  我知道,我们不会再往下聊天了。她生气不想理我的时候总是这样,上班,好像上班是个万能的借口,而加班是个顺嘴的借口。即使我再发一百条信息,还是会像丢入大海的石子,杳无音信。
  有时候我真想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直接冲到他们单位,和她聊天,和她表白,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执。可我只是在大脑里过了个片段,并没有去做。我知道,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这个小城将永远记住那个荒唐的疯狂的事情,记住那个有如疯狗一般的我。每次走在路上的时候,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指着我的背影说:“看,那是个疯子,在我们这里独一号。”
  而我,并不想要那种存在。
  相比起其他人,上班对我来说不是煎熬。因为我的工作仅仅是看看书,对着电脑发一会呆,这个班就轻轻松松地上完了。至于说留下名字,留下一些变革,甚或是留下决定未来发展的变革,我从来都是在脑袋里面打个转。我总希望把一切事情都想到滴水不漏的时候再去付诸实践。所以,我没有把握,也没有行动。
  说是工作,无非就是打开电脑看看邮箱,如果有新的邮件新的通知,那就动动键盘,把一个又一个文档用些枯燥的语言组合填满,然后各分各类发送。如果来电话了,最多跑跑腿,见几个平时见不到的人,说一些不着干系的话。如果处理地不好或者有一堆紧急的事情,那今天就一直面对电脑或者一直打着电话了。如果没有那些骚扰,电话也一直悄寂无声,那这一天可以算作万事大吉了,所有的时间就可以在网上冲浪中度过了。虽然网页上的一个个标题根本与我这样的人一点都不搭边。
  今天我是如此,没有一切的骚扰,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各种各样的新闻在页面上被一行又一行短短的标题替代着,随意点开,有的有图片,当事人在那里露着或惊恐或开心或愤怒或激动的神情,而文字叙述却很平淡,像小时候做的数学题:小红和小明在一个点上,小红朝西走50米,小明朝东走50米,两人一共走了多少米?没有为什么,没有来龙去脉,小红为什么朝西走?小明为什么朝东走?他们为什么不一起走?他们难道不是要好的朋友吗?他们难道在起点上就没有聊聊天互相问候一下?有时候我很怀疑,这些年我一直有每个人都是无关紧要的想法是不是从小造成的。
  有时候好不容易看到一些感兴趣的,如果是好消息便罢了,还可以会心地微微一笑,想着同行可以风风光光地露露那张陌生的脸。如果是坏消息,几经对比,我还会觉得如果是我不会做那些没有一点意义的事情。到底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我把脑袋想破了都没有想到。
  今天的网页暂时没有什么好看的,什么娱乐圈又出现了这个新闻那个出轨的,什么电竞圈又有人开始讨论梦想啦,什么文艺界又有哪个人大嘴巴说出不该说的话啦,什么财经圈有一个人说我们的股票会涨上去的啦。都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没什么关系。人家的生活是人家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愤慨?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封杀?看到这些,又感到一阵无聊。同事在我旁边静悄悄的,鼠标点击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传到我耳朵里。我知道,他也在拉取各种网页。
  于是我重新打开手机,看看微信里的人们在讨论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聊得好不热闹。我也想说上几句话,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在问我们单位附近哪里有买电的。我兴冲冲地回复了一个详细的地址,然后紧紧盯着屏幕等着他回复。然而好大一会过去了,微信群里还是寂然无声,连以往许多爱发表情包的人都不发表情包了。我不禁想,是不是他没有收到或者微信群设置了静音,听不到我的回复。于是我又编了一个信息,还专门点了他的名字。然而,一切还是那样让人大失所望,没有人回应,就连刚才还在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位都没有了声息,仿佛整个微信群的人在我说话的一瞬间都退群了。可是他们没有退群,拉取出的群成员里清清楚楚地显示了看不到边的小小的头像。可是他们并没有说话。我看着手机屏幕,慢慢由亮转黑,然后彻底成了黑屏。我还记着我发的那条消息,我的脸尴尬地在黑色的屏幕上渐渐显现出来。那一刻,我恨不得大吼一声,把手机摔个稀巴烂。
  我并没有摔手机。只是轻轻地将它放在桌子上,不再去看一眼。办公室楼下响了一声汽笛,我不知道它是在嘲笑还是在感谢。
  中午的时候,我一个人吃饭,在单位旁边的饭馆子里。我最讨厌的就是吃饭了,尤其是在饭馆子里。
  找个桌子坐下,总有人过来问我这里有人没,这里能不能让我们坐下。于是我的桌子上总会从我一个人变成三个人或者五个人。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坐下来后从来不说话,不对我说声谢谢,也不和相跟的人说一些甜言蜜语,即使从他们的坐姿来看很像是一对一对的情侣。他们坐下之后最常做的事情是从口袋里掏出各式各样的手机,埋头看着各种各样的新闻推送,跟我在办公室里的表现一模一样。我常常在想:他们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他们不是应该有这样那样说不完的话吗?这让我非常纳闷和不解。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江燕,想起她在我对面微笑着的眼睛,想起她拒绝各种菜肴时微抿的嘴唇,还有那一根根如同羊脂白玉般修长白皙的手指。她是那样迷人,那样惹人怜爱。可我还没有牵过她的小手,更别说享受她小鸟依人般的温柔了。
  今天又有一男一女跑到我桌子前面,不过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连客气的问话都没有,仿佛我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团空气。他们直接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男孩各种夸赞饭店的装修和饭菜的质量。女孩的手在桌子边缘紧紧地扣着,静静地听男孩吹牛,有一瞬间还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男孩看着女孩的手,突然一把抓起来说,先把桌子擦一擦,看着桌子上全是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放开过。那一滩他刚刚倒茶时滴落的几滴水无辜地躺在那里,映着屋顶的灯,闪着一些不着边际的光。
  我心中忽然一动,把手机显示的电子书页面退了出去,拨通了江燕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让我觉得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仿佛经过了一个春夏秋冬。终于,江燕接了电话,我先舒了一口气。
  “有事?”江燕那绵绵软软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哦,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为什么,前几天不是刚刚一起吃过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见你的真人不行呀。”
  “那好吧,还有谁?”
  “没谁?就我叫你,还叫别人干什么?”
  “那好,下午给我发地址。”
  “好的。”
  “那就先这样了,我的饭要上来了,开始吃饭呢。”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我在心里想着,连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都忘记了。
  我点的饭也在这会上来了,开吃。
  旁边两个人用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我。我没管他们,美滋滋地用筷子挑动着碗里的面。
  下午上班,我在一种极端亢奋的热情中度过。旁边的同事都看傻了眼睛,说:“你这人安静起来的时候像个木头,直愣愣的没人知道你的存在。现在发起神经来倒是成了海啸了,谁都能看到你那股兴奋的劲。”
  我没有理会他有些膈应的话,还对着他露出满嘴白牙:“很高兴呀,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同事翻了翻白眼,埋头继续鼓捣着他的网页。一会又抬起头对我说:“你现在就像一条看着肉就走不动道的狗,屁颠屁颠的。”
  我听了哈哈大笑,想:是呀,我可不是一条狗!不过是活蹦乱跳的那一种。之后我们两个再也没说话,继续浏览着网页。那些新闻仿佛也开始有了活力,每一个字都洋溢着朵朵鲜花的芬芳。
  这个下午时间过得非常快。至少我在六点之前是这样觉得。然而当我在六点之后继续瞅手表的时候,长长的分针只向前移了两格,继续再瞅的时候,仅仅移了一格。把我着急得恨不得用手拨弄一下。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我耳朵里摩挲着,一声一声,清清楚楚。
  看着天色将要擦黑,我拿起手机给江燕发了个信息:咱到巴蜀人家吃饭吧,那里新装修的,环境好。
  你不是不喜欢吃辣么?江燕这算是秒回了。
  有不辣的菜呢。随便点几个,你喜欢吃辣的呀。
  看来你转性了呀。后面还附了个大笑的表情。
  这不是没有办法么。我也附了个大笑的表情。
  那就这样确定了,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晚上八点。
  吃完饭想做什么呢?我接着问。
  你看着安排吧,有你这个大男人,这个问题不是我操心的。
  哦。我回过去。心里有些纳闷,这话说得可真刺激,我都想说脏话了。
  哦什么哦,反正你不能让我不开心,不能让我觉得无聊。就这两点要求。
  遵命,我美丽的少女公主殿下。我调侃地发过去。
  江燕却没有再发来文字,而是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我也发了个坏笑的表情过去,然后收起手机继续看我打开的网页。
  很快,七点半就到了。上个卫生间,洗把脸,然后回到办公室对着已经黑了的电脑屏幕美美地整理一下刘海。哈哈,这是一个帅小伙。我在心里偷偷地说。旁边的同事斜着眼睛看我,却没有说一句话。我也顾不得理他,揣起手机就向巴蜀人家奔去。
  刚刚进了巴蜀人家,还没有向前台找我定的位子呢,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
  “小子几天不见,在这里能碰上呢?”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成。经常一起钓鱼的朋友。
  “今天朋友一起吃饭么,你们也在这里呀?”
  “是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跟我们一起整两杯?”
  “不了,一会朋友过来呢,不方便。”
  “那就不拉你了。改天一起钓鱼去哦,不要说没时间。”
  “好的,我也好长时间没去了。”
  “那我先走了。”说着,他就向着二楼走去,那是包厢的地方。我的座位在一楼,一个隔开的小桌子。
  当我正在跟服务员点菜的时候,江燕来了。一个人。乌黑的长发,素白的裙子,半高跟的凉鞋,看着让人感觉很清爽。
  她笑眯眯地坐到我对面,说:“哇,你都过来了呀,我还说你离得那么远怎么也得等一会才会过来呢。”
  “啊,我早早就出发了,专门在这里等你呢。”
  “哈哈,等我多长时间?叫你跟我生气。”
  “不长,就一会,你看你想吃什么,再点一些。”说着把菜单给了江燕。
  江燕看了看点的菜,说:“算了,晚上少吃一点,减肥呢,我都快胖成马了,你看我的胳膊。”
  我看到她把胳膊抬起来,用手摸一下肱二头肌,说:“你看都成坠子了,还一颤一颤的。”
  我看着她那细细的胳膊,又看了看我的肚子,鼓鼓囊囊的仿佛藏了半斤的棉花。
  她看到我的神情,说:“你能这样比吗?人家是女孩子呀,成你那样咱这辈子就甭想嫁出去了。”
  “也是哦,不过不用怕,哪有人会不要你呢,除非那个人是傻子精神病。”
  “贴金呢!我不要其他的了,你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呢?”
  “跟你吃饭的时候眼睛也不是摆设呀。那么多次总不能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吧,那就不能叫朋友了吧。”
  “哈哈,今天这里人比以前少好多啊。”
  “现在还不到别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呢,就我们还不好吗,上得快,吃得早。”
  “可以呢。”江燕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顿了顿又说:“不过你昨天在干啥,怎么一下子发了那么多,我都快忙死了,感觉我都不是我了。”
  “啊,你还能有这样的感觉呀,都快要精神分裂了。”我开玩笑地说。
  “去你的,你分裂了,我都不会分裂好吧”。
  哈哈哈——我笑了几声。
  正说着,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我和江燕也不再开玩笑,说些工作中的事情,说说这个小小的地方是这样那样让人不舒服,说着今天的那个菜比往常的好吃、那个菜比往常的难吃,说着今天碰到了谁,有什么搞笑的事情值得分享……
  很快,饭吃完了。出了店门,我对江燕说:“这会干啥去呢?你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我陪着你,苦力保镖壮胆任你挑。”
  江燕说:“不知道,这会还早着呢,天都还没黑。要不我们走走?就当是饭后运动减肥呢。”
  “好啊。”我说道。
  在路上,江燕一直对着我笑,一边说着她对这个小城的感受,说着她在这个城市里见到的每一个人。
  她说:“你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我觉得很正常呢。”我不解地对她说。
  谁知道这句反问却遭来了她的白眼,她更加奇怪地对我说:“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对谁都是一样的。”
  我愈发不解了,说:“肯定一样啊,不都是一样的朋友吗?”
  “这能一样吗?对谁都一样,对自己想亲近的人一个样,对想远离的人还是一个样,这能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一样打交道?”
  “难怪呢,谁看到你都说是个好人,谁都觉得你在哪里都差不离。”
  “哦。”我简简单单回复了一句。我想起了我在日记本里写的那一段话。
  “哦什么哦,每次聊天你不知道怎么接了都说个‘哦’,当自个是猴子啊,人家猴子都有好几种音呢。”
  “我这不是附和你的话么,咋还回到原始时代了。”
  “那你就这样呆着吧!”江燕气哼哼地甩了一句话就疾步往前走去。
  “哎——哎——不要走这样快呀!刚吃完饭呢。”我也紧跨疾步追过去。
  江燕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不会说话。”
  “我知道,但是我知道对谁是真正的好。”
  江燕不说话了,只是往前走着,看着一路刚刚亮起来的霓虹灯微微笑起来。
  我也松了一口气,说:“要不我们转一会就去看电影吧,昨天就想着叫你看电影呢,正好放着《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呢,据说超级好看。”
  “真的?你不骗我?”
  “真的,一个新人写的小说,小说非常好看。”我赶紧说道。
  “好吧,那就去看看,希望你不要骗我。”
  “那哪能呢。”我拍着胸脯说道。虽然我连小说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看手机。我还不知道江燕有没有给我回信息。昨天晚上聊天聊到太晚了,聊着聊着便睡着了。
  然而,当我急匆匆打开微信看留言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不啻于惊天霹雳的消息:我要到远方看看,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不要想我。
  当然,这个消息是江燕留的。我拨了熟悉的电话号码,一个声音甜甜的美女回答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又一次拨出去,还是同样的回话。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发了条信息:保重,玩得开心。
  我仿佛又一次迷失在了早晨刺眼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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